路赢本就醉了,来御史台这一路已是踉踉跄跄,方才翻墙又摔倒草堆里,此刻双眼更是模糊涣散脑子成了浆糊。
闻言便以为是有人来了让他躲起来,于是伸手拉扯帐幔,试图把自己遮挡。
忽地一摇头,隐约想起此行的目的,撒开手转而抱起案边落地的青釉花盆,盯着问:“为,为什么要我藏。。。”
路赢的浅酒量谢隼不是没见过,只是一两杯酒便能云里雾里,除此之外不仅闹腾话多,人也会变得异常执拗。
“说…说话,为什么要我……我藏起来?”
眼见路赢双眼直愣地盯着花盆上描金的清风竹叶,嘴里还不停呢喃重复着前一句话,谢隼拿走花盆:“你喝醉了。”
路赢张开双臂将花盆抱住:“别吵。我,我没醉。”
谢隼微叹一声,松手任由路赢将花盆抱在怀里质问。
“地上凉,起来坐。”谢隼正要扶路赢起身,却冷不防地被一把拽了下去,四目相接,路赢怔怔地将他看进眼里:“我怎么可能醉了,我明明什么都记得。你……你占了我便宜不认账,还不想对我负责……”
路赢无力地闭了闭眼,尽力让自己双眼聚焦,对上谢隼疑惑又无辜的眼神,气不打一处来。
“那那年,你在崖下木屋亲我一次。后,后又在回城的林间小路亲我一次,你还都不记得。。。”路赢越说越气,呆着眼红着脸地盯着谢隼,半晌,丢了花盆,倾身一把攥住谢隼的衣领将人拉近∶“不行,我要亲回来。”
另一面,唐天虎轻手轻脚地备好醒酒茶,又躲开了巡逻守卫的官兵,前前后后花了不少时间。
唐天虎担心谢隼以为他办事磨蹭,于是端着茶水脚步飞快如刮风似的地往房间冲。
不待敲门,他气喘着直接将门推开,风风火火地迈腿进屋。
刚转身经过雕花隔断,忽见帐幔后有一道蠕动的黑影,再偏头一看,顿时睁大了双眼。
重重叠叠的帐幔之后,谢隼与路赢抱在一处吻得难舍难分。
怔愣回神后的唐天虎微躬着身子,做贼似的一点一点后退,不小心碰到了一旁的案几。
谢隼闻声睁开眼,侧目看了过来。
对上视线的唐天虎霎时屏住呼吸,还未想好做何种解释,谢隼已随手弹灭了就近的烛火,整间房骤然变暗。
唐天虎识趣,低着头默默地将醒酒茶放在门口的案几上。待合上房门后,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不由地内心感慨了一句:主子终于得偿所愿了。
然而,室内的谢隼勉强分唇,起身去为路赢拿醒酒茶,却忽地被攥住手腕,路赢一脸迷醉地勾住谢隼的脖子,凑近还要再吻。
谢隼轻柔地抚开路赢眼周的一缕碎发,依旧清醒地道:“先喝醒酒茶,不然明日会头疼。”
路赢早已醉得到达人事不知的边缘,哪还听得懂什么醒酒茶还有明日头疼的话,以至于话音未落,又吻了上去。
不过,他脚步虚浮,微一踉跄,双唇便滑落到下巴,迷迷糊糊间身体已经软绵地再无一丝力气,最后只得瘫软在谢隼身上喘气。
闻着谢隼身上清雅的香气,他渐渐平静了呼吸,半睁开眼时又看见近在咫尺轻轻滚动的喉结,下一瞬情不自禁地偏头过去含住,反复吮吸舔舐。
直到下巴被轻轻抬起,他停下,仰头微微一笑后,闭上眼彻底睡了过去。
谢隼忙将他紧紧搂住,半无奈又半宠溺地看了看:“真希望今夜的你是清醒的。”
天光初亮。
谢隼开门便见着一身绯衣喜气洋洋的福禄。
“殿下~”福禄刚欢欢喜喜地叫了声,剩下的话还未说出口,手里捧着的供洗漱用的瓷盆手帕便被谢隼拿了过去。
谢隼将残茶递给福禄:“这茶凉了,去备热的醒酒茶来。”
“醒酒……”福禄的话的未说完,房门已然被合上。
福禄嘟着嘴步下台阶,昨夜他好不容易得了出宫照顾谢隼的命令,本也以为谢隼见着他会问一两句,谁知第一句话竟是让他去备醒酒茶。
可看殿下的模样也不像是喝醉酒,福禄不由纳闷,忽听身后有人叫他,他回头,猝不及防地被贴近的人吓了一跳。
……
谢隼刚穿戴整齐,便听门上传来几声轻叩,福禄恭敬有礼地询问∶“殿下可洗漱好了?”
谢隼眉尖一蹙,他本是让福禄去备醒酒茶,可不一会儿的功夫竟又折回来敲门,福禄应当是遇上了什么人。
“进来吧。”
门应声打开,谢隼抬眼看着来人,微微一笑∶“潘御史。”
潘鉴提袍入屋,鼻尖微微一动,闻到了不少酒气,却还是面色无波地拱手道∶“下官今晨前来,实有事要与殿下相商。”
谢隼点头,示意他坐下说话。
潘鉴入座后,眼神不经意间扫向谢隼的脖颈,只见那上面一块乌红,心中一怔,但很快收敛心神,说道∶“今春的科举舞弊案已近尾声,多亏殿下您细致才能能将殷如章绳之以法。”
“潘御史谬赞,潘御史清晨前来想必不止是讨论此案。”谢隼道。
潘鉴看了看四周,谢隼微一点下巴,福禄会意退到门外守着。
潘鉴这才压低声音∶“自殿下您掌管御史台以来,为人行事之风格,令下官深感敬佩与折服。下官为官二十载,想当年先帝在位时当今圣上也曾掌过御史台,那时下官也曾有幸在圣上手下处理过几个案件。”
谢隼目光沉静∶“潘御史此话何意?”
潘鉴眸中闪过一丝深意∶“圣上共有五位皇子,除了尚且年幼的八皇子外,包括您在内的诸位皇子已开始掌管政务。殿下生性纯善,圣上让殿下您掌管御史台则是对殿下您为人的看重。不过据下官所知,朝中有人对您掌管御史台多有不满,暗中动作不断。”
听了这话,谢隼神色未变。
潘鉴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殿下可知自隐王归京后,如今朝堂局势已如一盘棋局。下官听闻殿下善棋局,便一定知晓执棋先手的重要性。如今局势微妙,各方势力蠢蠢欲动。殿下若不争取更多权利,他日恐难以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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