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一发之际,只见有个什么东西突然从苏若清手上弹了出去,“啪”的一声打在白子宁腕间。
剧烈的疼痛使白子宁瞬间松开了紧紧握住的剑柄,长剑“咣当”一声落在地上。他猛然抬头望向苏若清,却见他正朝自己跑来。
白子宁微微眯起眼睛,不顾右手的疼痛立刻用左手拾起长剑,只是还不等他将剑横在颈间便被赶来的苏若清钳制住手腕。
白子宁虽然是个男子,但毕竟是个文人,就算有些力气也远远比不过长年习武之人。因此,尽管他费尽全力,依旧无法挣脱。
看着这样的他,苏若清终于明白:白子宁已存死志。如果他再不答应他的话,就算这次侥幸拦住了他,也会有下一次,不死不休……
想到这里,苏若清突然觉得心底一阵疲惫。
他不想让别人去承担他的错误,可是,难道他就要看着白子宁在他眼前去死吗?
白子宁才华横溢,是他舅舅最喜欢的孩子。难道因为自己的固执,他要看着自己的兄长死在自己眼前吗?
怎么能呢?
……
思索许久,苏若清似是想明白了,突然叹了一口气道:“孤答应你,把剑放下吧。”
白子宁闻言眼前登时一亮,问道:“当真?”
苏若清点了点头,将白子宁手上的剑夺了下来,强笑道:“孤何时骗过你?”
“不过现在各地已经不能再等下去了,孤打算立刻派人前往无名山和江饶。”
白子宁点了点头,思索片刻后道:“我代你去一趟江饶吧。”
苏若清摇了摇头,并未应允。
“江饶与宛江并不顺路。既然现在各地都乱了,想必宛江的情况也不大好。来此一遭已经耽搁你不少时间了,还是速速回去吧。”
可白子宁却摇了摇头,神色坚定道:“我必须要去一趟江饶,有件事情我要亲自去确认。”
“什么事?”
“你方才说,百跃是因为打听严铭谨的下落才会误了日子,但看事情如今的走向,恐怕他根本就没有去抓严铭谨。所以,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我必须要亲自去一趟江饶。”
苏若清闻言沉思许久,开口道:“孤立刻给你安排快马。”
白子宁颔首作谢,随后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
出了门,白子宁便立刻将帷帽戴了上去。苏若清心下了然,什么也没说,默默走在前面。
白子宁跟在后面,心中思索着别的事情。
虽说如今已经商议好了如何放粮,但白子宁心情依旧沉重。
他在想疫病的事。
饥灾可解,疫病呢?
既然严铭谨送来的人出了问题,如今各地定然是疫病四起。若再无解决之法,就算有再多的粮食也会被耗尽,更何况此次的赈灾粮还并不充裕……
越想,白子宁心情越是沉重,眉头皱的越紧,就连走在前面的苏若清也察觉到了不对。
他想了想道:“其实也不用如此悲观,还是有好消息的。”
因为带着帷帽的缘故,苏若清并未看清白子宁的神色,但观其情状不难猜出——他此刻的心情一定很糟。
白子宁闻言轻抬双眸,疑惑道:“什么好消息?”
“经过这些天的观察,我们发现那些感染了了疫病的人多是老弱妇孺和一些身体原本就不康健之人。并且,最初那个因得疫病而死的人,原来就是常年卧病在家,不怎么出门的。”
白子宁听后垂眸沉思起来,问道:“所以你们怀疑,这次的疫病是有针对性的,每个人感染的可能性并不相同,身体越差,得疫病的可能性越高?”
苏若清点头应道:“没错,并且这个怀疑也得到了证实。”
面对白子宁微顿的模样,苏若清含笑问道:“还记得孤曾提及的、那个未感染的队伍吗?”
白子宁点了点头,随即想到什么,立刻恍然道:“莫非这队伍就是前些日子宋辞挑出来的那一支?”
苏若清点了点头,温声解释道:“小辞当初选这些人时就只有一个标准,那就是身体强健。”
说到这里,苏若清突然轻叹了一口气,神色间似是有些无奈,又似是有些庆幸。
他叹道:“当初挑选时并没有多想,只是觉得那边的工程较为困难,所以挑选的多是青年壮丁。不想当初的无心之举,如今竟证实了一些事情。疫病爆发后他们中没有一个人得疫。并且,就算现在命他们中的一些人去照顾那些得疫者,也依旧没有被感染,除非……”
“除非他在这期间生病了。”
不等苏若清说完,白子宁便直接接了上去。
见白子宁完全跟上了自己的思路,苏若清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
白子宁闻言低头思索片刻,抬眸笑道:“我明白了,这确实是一个好消息。要是后续疫病还是这样发展,说不定到时候治水治疫还可以两头并进呢。”
说着,白子宁突然长舒了一口气,脚步也轻快了几分。
苏若清闻言也是一笑,轻声叹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便再好不过了。”
……
苏若清将白子宁送到了府衙外,门口,已经有小厮牵来了马。
白子宁微微向苏若清行了一礼,临走前又忽然想起一事,于是上前几步小声提醒道:
“我觉得在没弄清楚百跃背后的人是谁前,你现在谁也不要相信,包括宋辞。”
听到宋辞的名字,苏若清眉头微皱,但还是点了点头。
“你放心,孤心中有数。”
闻言,白子宁也不再多言,转身骑上马后便疾驰而去,直奔江饶。
此时,江饶府衙。
苏承言正来回踱步在厅里,眉目间满是焦急。这时,突然有一小厮匆匆从院外跑来,神色写满了慌张。
苏承言见状便知定然是外面又出了事,一时心情有些难言。
“怎么了?”
他极力压着自己内心的焦躁,放缓了声音问道。
“禀告殿下,严大人他……严大人他……”
一听到严大人三个字,苏承言面色瞬间变了,他猛然上前抓住他的臂膀,厉声问道:
“严大人他怎么了?你把话给本殿说清楚!”
在苏承言的厉声质问下,小厮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片刻后终于将话说了出来:“回殿下的话,严大人他晚上视察时,在堤坝上晕厥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