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肩膀上的力道,温书祈侧了侧头。
他并没有接下来的动作,只是这样垂头靠着,毛茸茸的脑袋轻蹭了一下。
颈窝里有些痒,她想抬手去抓一抓,却又在耳边停了下来,缓缓把手臂朝上又抬了一些,指尖慢慢在他的脑袋上点了两下。
就像是安慰小动物。
环在她腰间的手臂又收拢了一些,整个脑袋往前蹭了蹭,侧着头靠在她的颈窝。
喻之衔把眼睛闭上,纵然室内音乐声喧闹,他也觉得此刻尤其安心。
翁娜朝着这边看了一眼,跟温书祈打着手势,指了指喻之衔。
她摇头,抿着唇笑了笑,摆摆手,把放在桌上的杯子端起来,和翁娜手里的酒杯碰了一下。
“他太累啦!”
一字一句,虽然说话声音不大,但口型明显,翁娜听明白了。
喻之衔感觉自己像是睡了一觉,又好像没睡多久,睁眼的时候,台上的乐队已经下去了,室内只响着纯音乐。
温书祈微微朝前探着身,手里拿着骰子,她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齐舒月,两人还在说着什么。
这个动作有点久了,他动了动脖子,有些发酸。
感觉到身后靠着的人醒过来,温书祈把手里的骰子放回了桌面上,稍稍直起了一些身子,转头过来看他。
“还好吗?”
他抬手揉了揉脖子,脑袋朝着另外一边扭了两下,闷声应着:“嗯,没事。”
齐舒月往他这边看了一眼,收回目光去。
放在温书祈腰肢上的另一只手,也收了回来,撑在沙发上挪了挪,整个人往旁边坐了一些。
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可能还是想要回家躺着睡觉。
他把手机拿出来看了一眼,晚上十点零七。
温书祈抬手在肩膀上捏了捏,感觉到齐舒月拍她的胳膊,又继续看过去,听她讲话。
女生的头发垂落下来一些,纤细修长的手指在肩膀上一下一下地捏着。
他眨了眨眼,稍稍顿住。
靠了这么久,她好像都没怎么做大动作,肩膀应该也很难受吧,毕竟要一直支撑着他。
伸手过去落在她肩上时,她似乎被吓到,身体轻颤了一下,很快又反应过来,逐渐放松下来,把自己的手拿了下去。
喻之衔的力道掌握得很好,揉捏着之前被靠着的位置,她感觉到肩膀上酸胀的肌肉在逐渐地放松。
整个手臂似乎都跟着轻了一些。
到底要顾及第二天的工作,齐舒月没让他们玩到很晚,快十一点的时候,就赶紧叫了散场。
一群人三三两两往外面走,有的是开车过来的,有的要打车回去。
喻之衔是开车了的,来的时候停在不远处的车位,走两分钟就能到。
在门口和齐舒月他们道别,两个人朝着停车的位置走。
恍然又想起什么来,温书祈停下脚步看他:“刚刚是不是喝酒了?需要叫代驾吧?”
她有些糊涂了,但记忆中,他睡觉之前是喝了的。
喻之衔点了点头,笑着,手机界面还停留在等待页面,是他刚刚叫的代驾。
酒后驾车是万万要不得的,他当然记得。
温书祈松了一口气,靠在车门上。
夜里的风带着凉意,把她鬓边的头发吹了起来,有些模糊视线。
她的双手揣在外套的衣兜里,不是很想动,索性转头面朝着风,又晃了晃脑袋,把挡住的头发撇到了一旁去。
喻之衔站在旁边低矮的台阶上,脚尖在地上蹭了蹭,抬眸看向她。
“愿愿,七月份的比赛,你会去看吗?”
七月份,貌似都是挑战赛吧,而且也不在国内。
她想了想,缓慢地摇头:“乐团有些忙,七月份应该不会出去吧。”
“喔。”他点头,也能理解。
代驾来的时候,两人沉默地靠在车边,听到声音,齐齐抬了头看过去。
“你好,我是代驾,姓陈。”
“陈师傅,麻烦你了。”喻之衔颔首,把车钥匙递过去,和温书祈一起上了后座。
系好安全带,小陈就按照地址出发了。
温书祈靠在椅背上,朝着窗外看去。
京城寸土寸金,建的高楼大厦也多,虽然已经十一点过了,很多大楼里还是亮着灯。
风声呼啸,她眨了眨眼,垂眸瞧着自己放在膝上的双手。
不大一会儿,另一只手盖在了她的手上面,白皙的手背,温暖的手心,就这样和她十指相扣。
两个人都没有抬头,也没说什么,只是扣在一起的掌心,似乎已经传达了许多未曾开口的情谊。
很久之后,温书祈依然能记得,那天晚上的京城,微风习习,后座的两个人靠在椅背上,一起安静地欣赏着窗外的景色。
她所参与的那本杂志,也在不久后开售,主办那边特意给她送了一套。
拿回家的时候,喻之衔已经随队出去比赛,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
客厅的灯很明亮,温书祈在沙发上坐下,翻开自己参与的那本杂志。
光亮的封面,丝滑的触感。
她静静地坐着,想起以前,有一本关于他个人的体育杂志,那一整本都在讲述他。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好像还是喻之衔第一次拿到世乒赛男单冠军的时候。
不过,他们当时已经分开很久了,所以她也没有买那本杂志。
现在想起这件事,也不知道还能不能买到,又或者,他家里应该有吧?
这么想着,温书祈就从沙发上爬了起来,把手里的杂志随手扔在了茶几上,朝着他的书房走过去。
其实就是电脑房,一侧的墙面是挂式书架,上面摞着很多不同的书籍和大本儿杂志。
她也没找很久,就看见了关于他的那一本。
很新,似乎没怎么翻开过。
第一页的目录上面,倒是很用心地用记号笔写上了收到的日期和署名。
她干脆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把杂志摊开在桌面上,开始看上面的内容。
文字描述着他那几年的艰辛,还有很多他夺冠的照片,穿着的基本都是红色的队服。
温书祈的眼睛有些酸涩,抬手揉了揉眉心,慢慢地趴在了桌子上。
杂志停留在他高举着奖杯的一页,眉眼笑颜是那样的清晰。
她的手指轻轻从上面滑过,缓缓垂下眸子,又将整张脸埋在了臂弯之中。
喻之衔啊,那几年,你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呢?
一次又一次夺冠,身上的伤痛也在慢慢增加,到底要攀登到哪一步,才能站在顶峰被所有人看见光芒?
不敢想他到底背负了怎样的压力,而在那样漫长孤寂的道路上,她却缺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