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强早早就恭候在村口,比起席老三可是细心多了。他拉开拖拉机的车门,请钟大春和唐小芳上车,又帮着把行李往车上放好,随后自己上了驾驶位。
“钟哥,咱们是回家吃还是去村里食堂?”此时正是午饭时间,钟大春的娘早在早晨便嘱咐他接人回家吃饭。不过看到唐小芳的样子,林强还是习惯性地征求了一下意见。
钟大春瞥了眼默不作声的唐小芳,将决定权交给她。
唐小芳上车后便闭目养神,尽管并未看向他,却仍仿佛感应到了他的目光,淡淡吐出一个字:“食堂。”
钟大春沉默了片刻,并未回应。
林强大脑里充满了疑问,只感觉钟大春的地位似乎有些下降。再看看这位钟家婆娘,再也不复以往那种包子般懦弱的模样,取而代之的是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一看就知道不容易对付。
之前席老三通知他关于婆娘回来的消息时,却丝毫未曾提及为何事回来。
身为钟大春的两大助手,林强和席老三平时都互视为竞争对手,自然不会好心提醒。然而林强心思细腻,很快就觉察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一趟江城之行究竟发生了何事,竟使得婆娘在家中的地位飙升
去食堂的路上,钟大春多次看向唐小芳,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唐小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直到他问第二遍,才不悦地回答:“别吵。”
钟大春顿时无言以对,这一顿午饭吃得格外郁闷。
餐桌上,唐小芳几乎没怎么和他交流,只是静静地吃饭。她用餐速度如常,既不急促亦不失礼节,一如从前尽快吃完饭是为了给钟大春准备下午茶以及收拾厨房。
然而今日却无需如此匆忙。
虽心有不满,但或许觉得自己理亏,钟大春还是提醒道:“我们不赶时间,你可以慢慢吃”
话音未落,唐小芳已然喝了一口汤,放下碗筷。
“我吃饱了,在车里等你。”
钟大春脸色瞬间变得难堪。
他有充分理由怀疑婆娘故意在他手下面前给他难堪。但这念头很快随着抵达医院而不攻自破。
还没等钟大春下令,唐小芳便径直给村医打电话,声称钟奶奶的手术由她来做。
钟奶奶如今躺在医院病床上,就像一块烫手山芋。村里人谁都不敢得罪钟家,却又无人敢接手这个手术。皆因先前有外人用药,让他们忌惮万一术后扩散毒素该如何是好,更不用说是否能确保手术完毕后能彻底清理干净毒素。
寻找心脏供体的事始终让人焦虑。如今找到了合适的供体,但却没有医生愿意冒险动手做手术。
正当医院上下为此焦躁不安之际,一个电话犹如天籁之音传来
是南希!
南希主动提出要亲自操刀完成这个手术。
得到这个消息,医院上下欢喜若狂,立即派人去通知钟家人。
钟大春的娘因为儿子没第一时间回家,心里窝了一肚子火,但得知他先去了医院,便拎起保温桶装作关心的样子前去看望。
刚走到病房门口,就看见里面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她站在门口打量了好一阵,才开口问道:“这是怎么回事?都在忙些什么?”
主治医生宋大夫见到她,连忙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透出温和的笑容:“钟夫人,您瞧,这手术可以安排进行了,我们请来了国际上最专业的”
“可以开始?”钟大春的娘瞪大眼睛,满脸惊愕,“不是说成功率不确定吗?不是说毒素还没清理干净吗?现在突然要做手术,要是出了意外怎么办!”
宋大夫的声音洋溢着喜悦之情:“不会有意外的,这次手术由南希医生主刀,成功率高达百分之九十!”
“那就是还没有十足的把握啊!你们没有十足的把握就给人做手术,这不是图财害命吗!”
宋大夫这时才意识到,原来钟夫人并不像看上去那样欣喜。
照理说,能做手术不正是件大好事么?
在这个偏远的山村,连村里的土郎中也没有把握能治好这位钟老爷子的重病,更别提外面医院那些专家了,顶多也就五成的成功率。偏偏还有个叫做dusu的隐患,像悬在头顶的一枚定时炸弹,令人心惊胆战,无人敢于接手。
如今听说有九成的希望,这对于村民们来说已是天大的福音。可眼前的钟夫人似乎并不领情。
村长小心翼翼地解释:“钟大娘,您也知道,咱们村医和县城专家都说治这病成功率顶多也就半数。现今Nancy大夫肯出手相助,已经是奇迹了。恐怕无人能比她更能”
然而钟夫人却毫不客气地打断他:“我不听这些!成功率不到百分之百,这病就不治!”她心里明镜似的,老头子要是活着醒来,还不知道会抖搂出多少陈年旧事,让她和孙女珊珊处境尴尬。
她们费尽心机才把那个女人逐出了钟家,万一这老人醒来再生是非,闹得鸡犬不宁,甚至逼着钟景期把那女人再接回家也不是不可能。
因此无论如何,这个手术坚决不能做。
见钟夫人如此固执,村长的脸色也黯淡了几分,语气放缓道:“钟大娘,钟老爷子都已经点头答应了。”
村里忙碌着筹备这场罕见的手术。这里虽偏僻,却是山村唯一的卫生所,医疗条件有限,但也竭尽全力调配设备和器械。
二十分钟后,简陋的手术室终于准备好了一切。
钟景期跟着唐夕颖踏入卫生所。唐夕颖刚刚挂断电话,紧接着便接到卫生所所长的来电,兴奋地告诉他,Nancy大夫主动请缨,愿意前来主持这次手术。
钟景期瞥了一眼身边的女子,心中五味杂陈,说话的声音也不自觉地带上了些冷静:“明白了,一切按她的要求办,立刻安排。”
唐夕颖走的是卫生所内部的工作人员通道,她随手掏出一枚特别定制的身份牌,在感应器上一扫,门便应声开启。钟景期尾随其后,注意到她手中的牌子,不由得拧紧了眉头,“你以前常来这里看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