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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京城最负盛名的风月场所,莳花阁有一个正门,这是众所周知且母庸质疑的。正门之外,还有一道暗门,用以接待特殊的人士,譬如一些在朝堂上身居要职之人。

大昭朝有明文规定,凡是朝廷官吏,一律禁止出入这种风月之地。但到了王朝趋近没落的近几十年,这项规定已经形同废纸,只不过官员们在明面上还是需要掩饰一二,这才使得莳花阁多了这么一道暗门。

朝会散去后,蒋羽便是通过这道暗门进入的莳花阁。但与其它官员不同的是,蒋羽一进入,便沿着密道直达莳花阁花魁的房间。

蒋羽悠然地侧躺在床榻之上,轻闭双眼,似是在认真听着面前佳人为自己演奏悦耳的乐曲。姬棠正在拨弄着琵琶,妙手之间,乐符被轻松地驾驭。

一曲琵琶演奏完毕,姬棠向蒋羽缓缓行了一个礼,她淡冷的目光里瞧不出什么情感,语气也十分平静地对蒋羽说道:

“大人,您还有什么想听的吗?”

蒋羽睁开眼睛,并朝姬棠招了招手。

“演奏的倒是一如既往,只是……失之太沉。过来吧!”

姬棠放下琵琶,随着她站起身来走向蒋羽,她那曼妙的身姿也得以展露无遗。

姬棠走到蒋羽身前,蒋羽也从床榻上坐了起来,伸出手轻抚姬棠那宛若天仙的面庞。姬棠的脸上依旧平静,既不谄媚,又无厌恶,只是如同一尊雕像被任由蒋羽触摸着。

慢慢的,蒋羽的行动也愈发侵略,先是以指尖触碰着对方的面颊,到后来甚至整张手掌也贴在了姬棠的脸上,可很快,蒋羽便皱起眉头收回了手。

蒋羽打量着姬棠,露出一抹难以琢磨的笑意,叹息一声后说道:

“棠,你说……这世上的东西,就没有永远不令人感到厌烦的吗?”

姬棠笑了笑,脸上像是覆盖了一层寒霜。

“厌烦了,换件新的不就好了?”

“哈哈哈……”

蒋羽发出沉闷的笑声。再次注视向姬棠的双眼也微微眯起。

“棠,在我手里,你是其它人一掷千金尚且求之不得的无双国色,但没了我,你和其它的下贱娼妓没什么两样。”

“棠之色不能恒久不变,大人之爱亦不能恒久不变,棠之生,在大人之一念,棠之死,亦在大人之一念,远不过数年,近不过眼前,棠亦何求?棠亦何惜?迟便迟些,速便速些,结果,不都一样吗?大人……未免高看了棠。”

姬棠笑得分外美艳,像一朵秋前的花朵。

蒋羽冷冷地注视着姬棠片刻,随后却又爆发出了响亮的笑声。

“呵呵呵,哈哈哈哈……你看得倒开!该说你有趣呢?还是说乏味呢?”

“只要大人您能高兴。”

姬棠淡淡说道。

蒋羽笑了笑,盯着姬棠,道:

“你知道这莳花阁名字之由来吗?”

“莳花,繁盛易逝之花。”

“不错!正是此意。纵然易逝,但也繁盛过,这便不是那些蒲草所能相提并论。你……又为何不珍惜?”

蒋羽玩味地看着姬棠,姬棠平静一笑,答道:

“棠,命贱。”

蒋羽看向美丽得足以令无数红颜黯然失色的姬棠,竟一时默然。

随即,姬棠又向蒋羽开口道:

“您问棠,世上的东西,有没有永远不令人感到厌烦的,棠知道一样。”

“哦?”蒋羽眼里亮着光,“是什么呢?”

“权力。”

姬棠淡淡地注视着蒋羽。

而蒋羽听了这一回答后,竟十分满意地大笑起来,一边笑出了泪花,一边指着姬棠说道:

“你啊你!哈哈哈哈……正因如此,我才一直都最是喜欢你,那些蠢女人,哪能如你一般深得我心呢?哈哈哈哈哈……不错!唯有权力,是永远不会令人厌倦的。”

蒋羽伸出手拉住了姬棠的手臂,将她拉向床榻之上,姬棠丝毫不反抗,顺着蒋羽,与对方上了床榻。

蒋羽知道,姬棠说得很对,这世上的东西,唯有权力永远不会令他厌倦,而这权力到底为何如此令他着迷呢?好比这一次,他同样只需要轻轻挥弄挥弄手中的权力,无数人眼中高不可攀的天仙便要乖乖与他缠绵。

在整个过程中,只有蒋羽拉住姬棠并让对方自觉地褪去衣物躺在床上时,他才是最为兴奋的,这份兴奋,甚至远远超越了紧随而来的床笫之欢,令他久久难以自拔。这就是权力带给他的快乐,是其它什么东西都比不了的快乐,也是永远不会令他厌倦的快乐。

云雨一番过后,两人盖着被子,赤条条地躺在柔软的床上。

姬棠的脸颊还挂着难以消退的潮红,而蒋羽则分外平静,看上去已经是在思考起了其它的事物,根本未将方才的欢愉放在心上。

过了片刻,蒋羽的脸上非但没有浮现出喜色,还表现出了忧虑。一旁的姬棠只听他叹息一声后说道:

“国事…日薄西山,大计…遥遥无期。羽实在心忧!”

“大人。”

姬棠的这一声“大人”念得格外柔情,蒋羽不禁回过头来看向姬棠,见对方的眼里满是温婉,对自己轻声说道:

“智者善谋,待时则成。自助者,天亦助之。大人筹谋已久,天必予大人时机,时机至,大人可一鸣惊人。”

蒋羽颇为欣慰地笑了笑。

“好好好!此时机未到,未我谋不利。棠,待我大计既成,必能凌绝穹顶,俯瞰山岳,定霸王之业!哈哈哈哈……”

蒋羽笑着,而姬棠也依偎进了蒋羽的怀里。

“大人辛苦了。”

蒋羽伸出手捧住姬棠的脸蛋,说道:

“天下至大,可却唯有你这处,能使羽得片刻的宁静。”

“棠知道。”

姬棠淡淡地笑了笑,道:

“大人是不世之杰,棠佩服。只是……”

姬棠的脸上微微浮现出一抹忧色。

“大人行事,未免过于吹毛求疵,事事都渴望掌控无遗、遵从所愿,棠以为或许……”

“不。”

蒋羽重新恢复了冷漠,语气也变得格外严肃,捧着姬棠脸蛋的手由捧变为掐。

“任由世间之蠢人横行,才是羽于此人世之失职!唯有一切之事都尽在羽之掌中,一切之事方能尽善尽美,别无其它!”

“棠明白了……”

姬棠刚刚变得明媚的脸颊,转瞬又黯淡了下去,只不过还在勉强支撑起脸上的笑容罢了。

“棠。”

蒋羽注视着姬棠道:

“你……恨不恨我?”

姬棠平静地一笑。

“大人是棠的救命恩人,是心怀远大的不世英杰,棠恨谁,都不可能恨大人。”

蒋羽有些动容地打量起了对方,但他却很快尽力地将这抹动容克制下去。

“算你还有良心。”

蒋羽冷冷说道。

姬棠媚然一笑,向蒋羽询问道:

“那个安仕黎,大人想好该怎么处置他了吗?”

“怎么处置,在他不在我。”

蒋羽自信地一笑。

“他在蒋府有着优良的待遇,我还命管家对他极尽荣宠,让众多士人也对他崇敬有加,并派了两个…奴隶贴身侍候他。这样的日子,已经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日子了?有几个人愿意抛弃这样的日子不过,去做满门抄斩的危险事?可偏偏正是这样的人,才是我所需要的人。如果这安仕黎真的能做到不为眼前的优渥所迷惑,横下心来为我的大计效劳,那他才有被我召见的价值。”

“大人英明。”

姬棠顿了顿,又对蒋羽说道:

“大人真是神机妙算,那么久之前做的布置,居然能在今天派上用场。”

蒋羽摇了摇头。

“倒也不是我神机妙算。这小子能在踏北干出那么多了不得的事情,是我如何也无法预料的,仅仅是我当时看过他的策论,一时有了兴致,走了一步闲棋罢了。他能几近辗转回到京城,同样出乎我的意料。他能如石建之所说的做出那样的成绩,才干应该是可靠的,只是心性是否坚定,现在还有待观察。”

姬棠回忆了一番,不禁苦笑着对蒋羽说道:

“大人当初安排棠折辱于他,他将来若得势,只怕不会放过棠。”

蒋羽十分不屑地笑了笑,伸出臂膀揽住姬棠的脑袋,将对方的脑袋揽进自己的怀里。

姬棠呆呆地抬起头注视着蒋羽,只见蒋羽神采奕奕、脸上带着无可催折的骄傲,道:

“你是奴隶,但你,是我的奴隶,除了我,谁也不能动你。”

姬棠有些凄然地点了点头。

“嗯,棠明白了。”

安宁的时光并未能持续多久,门外,便传来了蒋羽亲信的禀报。

“大人!安仕黎跑了!”

“什么!”

蒋羽惊得从床上坐起了身。这时,姬棠也坐了起来,为思索中的蒋羽穿好衣裳,蒋羽穿好衣裳后立马走向了门口,脸上的兴奋难以抑制,一边走一边对门外的亲信说道:

“跑的好!跑的好!快去备马!我要亲自把他追回来!”

“属下遵命!”

门外的亲信回应道。

蒋羽推开门前看向了身后的姬棠,并对对方说道:

“事发突然,我得先走一步了。”

姬棠点了点头,微笑道:

“嗯,大人快去吧!”

蒋羽推门离去,屋子里便只剩下姬棠独自一人坐在床榻之上。她的目光还停留刚刚蒋羽离去的这道门上,仿佛对方的身影依然留存其上,令她久久不得平静。

她微微低下了头,不再去看那扇门,似乎是因自己不配再往那门上久久注视。她一动不动的身躯,潜藏着无比复杂的情绪,但这些因一时的心神荡漾而产生出的复杂情绪也都只能由她默默消化下去,一如往常无数次那般。

她忽然就自言自语了起来。

“能侍奉大人,是棠的荣幸。”

……

……

安仕黎终于还是决定带上卫广和香兰跑路。

倒不是因为蒋府的待遇不好,反之,待遇好的过头了,蒋府的下人对他客客气气,蒋府的门客对他恭恭敬敬,还有两个百依百顺的侍女竭尽所能地侍候,这都不是简单的好了,这都好得出奇了。

身在福中,安仕黎却并不能感到快乐。也许让他陷入到温柔乡里正是蒋羽策划好的,可他还是低估自己了。他安仕黎是什么人?假如他因目前的安闲快活所迷乱,他对得起自己还远在家乡的妻子?对得起对自己寄予厚望的石建之和武平?对得起自己无法拯救的众女子们?他早已将所有的一切都押注在了蒋羽策划的政变之上,期待着自己能够因此一飞冲天。蒋羽若要将自己拒之门外,那自己不去何为?

如果蒋羽的目的是为了迷乱自己,呵!那他还真是找对人了,他安仕黎才不是这样庸俗怠惰之辈!同时,安仕黎也对蒋羽的伎俩彻底失去了耐心,屡次求见蒋羽而不得,安仕黎已经在心里认定,蒋羽就是在考验自己。而现在他也无心再和对方耗下去,现在就跑路走人,是他对蒋羽设置的考验最响亮的回应。

安仕黎决定在傍晚就跑路,他连跟管家辞行都没有,与卫广、香兰二人带上随身行李便走出府门,扬长而去,驾着马很快便出了城门。

等出了城门后,安仕黎一行的速度就慢了下来,他可不是真的要跑路,他跑路就是做给蒋羽看的,让蒋羽休要再拖延,赶紧过来见自己,自己一行自然要放慢速度,等候蒋羽他们可以追上来。

“公子,我们离开蒋府是准备去哪啊?”

香兰的问话一下子问住了安仕黎。

尽管安仕黎有九成的把握,蒋羽会带人追自己,自己还是可以安然回到蒋府并参与到蒋羽的大计之中,可保不住还是有那么一成的可能,就是什么都不会发生,蒋羽从一开始就没有招揽自己入伙的打算,自己就算跑路也没有任何人来管。

只要事情的发展刚好落到了这一成的可能上,他们一行又该何去何从呢?安仕黎现在不光只有自己一个人,他的身旁可还有两个朝夕相处的同伴,他能不谨慎再三吗?事情不能只想着成功的那面,也要想着失败的那面,当安仕黎孤身一人时他或许对这句话毫不在意,烂命一条,死了就死了。但当他的肩上有了负担、有了责任,他才深刻体会到这句话的分量。

要是蒋羽没来找他,石建之描绘的大业都不过是黄粱一梦,那他们……又该何去何从?

这时,当安仕黎最为纠结时,卫广将手轻轻搭在安仕黎的肩膀上,朝他露了一个信任的微笑。

“跟着心走,不会错的。我们,也都会追随在你左右。”

安仕黎愣了愣,他的脸上再一次绽放出了笑容。

“嗯!”

他轻轻点了点头,并对香兰说道:

“去哪,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皎洁月色下,安仕黎一行驾着马缓缓行进于京城的郊外。京城的郊外地形格外复杂,不像踏北那般是一览无余的大平原。京城郊外的河流、山丘、树林……都有不少,完全没办法尽收眼底,倘不熟悉路途,稍有不慎就可能迷路。安仕黎为了避免蒋羽追上来时找不到自己,就特意在平坦的地方上行进,大体上也都是向着北面直走。

安仕黎一边缓缓前进着,一边在默默祈祷着,蒋羽他们最好真的会追上来寻找自己,他等待这个机会已经很久了。竹篮打水一场空,绝非他愿意看见的。

月光越发洁白明亮了,悬挂于天空之上,散发着清冷无比的光辉,令沐浴着这份光辉的人一样能感受到战栗般的寒冷。那月光越是皎洁,四周的天空显得就越是黑暗,星星更是一点也寻觅不见踪迹,无边的黑暗簇拥着唯一的光亮,如果有哪片乌云遮挡住了月亮,这最后的光亮也会彻底消失。

随着安仕黎一行的前行,他们也在朝着更为浓厚的夜色深入,只有冷冽的月光依依不饶地追随着他们,将清辉播撒在他们的身上,除此之外,就是一片寂静,仿佛一切都被黑夜所吞噬殆尽。

安仕黎所期待的追寻迟迟没能出现,唯有幽深沉寂在不知不觉间将他们团团包围,越来越紧。安仕黎竭力维持镇静的心也终于掩盖不住,出现了一丝慌乱。心中默念着的祈祷也越发激烈、急切,可回应他的仍然只有看不到边际的黑暗与幽深。

终于,无边的寂静终于被打破,他们不远处的树林里传来了窸窣的响动——不会有猛兽吧?

三人的心都忍不住颤了颤。

幸运的是,不是猛兽,不幸的是,来的是一支飞矢。飞矢从安仕黎身旁飞了过去,差点把安仕黎魂都吓飞了——不是吧?京城郊外还能有贼匪不成?

卫广连忙警戒,拔出马刀准备应敌,而安仕黎也抽出了剑,并让香兰在自己身后躲好。

果不其然,一群黑衣人从林子里窜了出来,卫广与安仕黎做好应敌的架势,可令两人惊奇的是黑衣人没有立即发起进攻,而是朝两侧散去,等到他们反应过来,黑衣人们已经以极快的速度与组织力将他们给团团包围,他们连突围都变得困难无比。这显然不是一般匪徒能有的素质,而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马。

“该死!”

安仕黎冷汗涔涔,他对事情的发展有两种预料,没想到结果竟然是第三种,他们非但没有等到蒋羽,反而撞上了贼寇。难不成这次会把命都交代在这里吗?

安仕黎紧握着归易剑,环顾着周围宛若群狼的黑衣人,他明白这次只怕是凶多吉少了。如果这便是他们的命运的话,那他也无话可说,去他的吧!狗日的老天爷。

安仕黎咬紧牙关,但黑衣人并没有发起进攻,紧接着,安仕黎便看到后方有举着火把的人马追了上来,看到那点火光,安仕黎的心中更是燃起了希望之光。

更令安仕黎吃惊的是,随着那队人马里为首的那人抵达,这群黑衣人也收起了武器。安仕黎有预感,这个为首的器宇不凡之人正是蒋羽。

事实也如他所料,此人正是蒋羽,他在得知安仕黎跑路后,便激动不已地带人追了上来,这群黑衣人,同样是他的麾下。

蒋羽打量了一番安仕黎,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喊道:

“安先生,您现在还准备逃吗?”

安仕黎收起归易剑,朝蒋羽拱手行礼,笑道:

“蒋大人的待客之道,实在令安某印象深刻。”

“哈哈哈哈……”

蒋羽仰天长笑,并朝黑衣人们挥手示意,刚刚还如狼群般将安仕黎一行包围的黑衣人们迅速就遁入了丛林之中,找寻不见一点踪迹。安仕黎不禁在心中多了几分对这位重臣的敬畏。

蒋羽走马近前,借助火光,安仕黎得以看清蒋羽这张器宇不凡的脸颊。蒋羽对他说道:

“如何?费了这么大力气,终于是见到了我,有何感言吗?”

虽然安仕黎此时装了一肚子对蒋羽的不满,又是推脱不见,又是施行迷惑,甚至还动用了一帮武装人员给于自己巨大的震撼,但真见了蒋羽,安仕黎还是得客客气气地对对方说道:

“大人思虑周全,安某佩服!”

蒋羽不是不清楚安仕黎有牢骚,可就算有牢骚又如何?包括动用黑衣人堵截、包围对方在内,这都是自己给予对方的下马威。他需要有才干的人帮助他实现大计不假,可他更需要的,是听他话的人。这点下马威,才仅仅是刚开始。

蒋羽做了“请”的手势,示意对方下马,安仕黎和卫广、香兰嘱咐一声,便跳下马,随后蒋羽也下了马,让安仕黎跟随他前往一旁的空旷草地上,其它人则在原地等候,这是只属于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谈话。

迎着皎洁月光,蒋羽席地而坐,安仕黎与他一同,坐在了他的对面。

蒋羽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倒是十分令他中意!容颜俊秀尚在其次,难得是眉宇之间有一股凛然的英雄气,这是最令他欣赏的,他相信自己今晚绝对没有白跑一趟。

而安仕黎也在打量着蒋羽——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大臣,居然是如此重大谋划的策划者。他奔波已久,现在终于得偿所愿地见到了对方,他的心里如何不激动?如何不忐忑?但在面上,安仕黎尚且能维持沉静,一如当初见许志威、洪辽一般。

互相打量一番后,蒋羽开了口。

“安先生诈宣虏、守定平、对洪辽、刺使臣……种种事迹,令蒋某不能不为之赞叹啊!”

安仕黎笑了笑。

“大人谬赞!安某有赖石将军之扶持,以及其它踏北同僚的支持,才侥幸做出些功业。今到京城,尚在懵懂之中,实需仰赖大人之提携。”

“哈哈哈哈……”

蒋羽满意地笑了笑,安仕黎说的话正是他想听到的话。已经提过了,比起才干,蒋羽更需要听话,他才不想收一个恃才傲物、聪明外露的蠢人。

如果安仕黎矜功自傲,他反而还要敲打一二,但安仕黎回答称自己建立功业都是靠着他人的扶持与支持,便令蒋羽听起来很舒服了,哪怕多半是自谦,这也是在向蒋羽表明听从差遣、共创大业的态度。

蒋羽笑道:

“先生大才!”

探明态度尚且不够,蒋羽还需要弄清楚的,是安仕黎的志向。这也是对待人才的基本守则,如果一个人更看重利益,就要抛开道义和他谈切实利益,一个人要是更看重道义,就必须从大义层面出发对对方进行笼络。不抓住对方想要的,又凭什么能得到对方的忠诚?蒋羽对这点再清楚不过。

于是他对安仕黎说道:

“敢问先生之志向?”

一提起这个话题,安仕黎的心胸便开始澎湃起来,眼里也燃烧出了明亮夺目的光彩,看到安仕黎如此的反应,蒋羽心里基本就有了谱。只听安仕黎慷慨地说道:

“仕黎之志,愿匡扶我大昭倾颓之社稷,扫除奸佞宵小,荡平汹汹贼虏,还家国之太平,定黎民之安定。使边疆可永熄战火,使百姓再不流离失所,届时,天下澄清、四海安泰,仕黎愿得一封侯,荣归故里,安享余生,身后亦得留名于青史,夫复何求!此,仕黎之志哉!为竟此志,仕黎赴汤蹈火、肝脑涂地、身受刑戮,在所不惜!”

“好!”

蒋羽的眼中也爆发出了安仕黎一样的光彩,只见蒋羽伸出双手,紧紧地抓住安仕黎的双手,安仕黎因蒋羽的举动愣在了原地,而蒋羽看起来激动万分地对安仕黎说道:

“先生之志,亦蒋某之志!蒋某不避灭族之祸,铤而走险,谋划大计,所求者何?欲使日月幽而复明,社稷危而复存,澄清浑浊,戡定太平。蒋某入仕至今,二十有年矣!先任地方,后入中央,深知自成帝以来,我大昭上下糜烂至何等境地!单以先帝在位时为论,先帝宠信奸佞严万忠一党,残害忠良,使朝纲败坏,百姓罹难,江山危如累卵,社稷江河日下。

蒋羽不才,唯痛心疾首,夙夜忧叹!常思若无明主,则江山何以重振?而蒋羽观信王英武过人,胸有远略,故蒋羽有意扶持信王为新君,勿使社稷复为庸主所误。待信王成功登基,蒋羽有意即刻着手施行改革大业、铲除奸佞乱臣如严万忠、洪辽等辈,以图中兴强国大业,收我失土、安我百姓。欲图此等伟业,蒋某常恨无贤才相助,以助信王承继大业。今日何幸,得遇大才之如先生,恳请先生襄助蒋某,共创中兴安民之业!”

“大人!”

安仕黎泪流满面地注视着面前诚挚无比的蒋羽。蒋羽的话,每一句都落到了他的心窝上,令他的心弦无时无刻不为蒋羽的慷慨之言所拨动着。甚至都有着朝对方五体投地的冲动——山河茫茫,而能知己者,几人哉?

没错,在蒋羽身上,安仕黎得到了最为纯净、最为激动的共鸣。与他相识相敬的,一路走来安仕黎也已经遇见了不少,安仕黎可以做到跟他们相处得很好,但与安仕黎志趣相投,一样以家国为念、以苍生为念、以振兴收复之大业为念者,除了蒋羽,又有几人?世人都云,朋友易得,唯有同志难得,可同心同德的同志现在却出现在了面前,安仕黎没有办法不激动,没有办法不感动,就仿佛他二十来年的人生在此时此刻重启了一般。

他的心中,似奔腾之大海,似翻腾之云海,似滚滚之奔流、似迢迢之大江……到最后,化作了一句发自内心:

“请受安仕黎一拜!”

说罢,安仕黎便朝蒋羽恭恭敬敬地下拜。如果说他先前还因为蒋羽的一系列提防试探之举动而心存芥蒂,到了现在,他心中之芥蒂都被滔滔的水流给冲洗一空。

他在心里感慨了起来,自己是何等的幸运?!本来他在受到石建之委托踏上征程,他还会担心蒋羽是不是一个唯利是图、唯权是重的卑鄙小人,那样的话,无论他追求腾飞的心愿有多么强烈,终不免在心里产生巨大的嫌隙,甚至挣扎不已。所幸,他面前的蒋羽是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志存高远之人,那他有什么理由不抛下一切顾忌为蒋羽的事业、他们共同的事业赴汤蹈火、肝脑涂地?他甘愿全身心地为蒋羽效劳。

蒋羽在同安仕黎慷慨陈词之际,一样也因动情至深而掉下泪来,乃至哽咽不已。而当安仕黎向他心悦诚服时,慷慨激昂便从他的脸上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他连忙扶起了朝他下拜的安仕黎,以柔和的口吻说道:

“贤弟不必!”

两双朦胧的泪眼相对,蒋羽继续对对方说道:

“贤弟,可愿与我共图大业?”

“仕黎必肝脑涂地、死不旋踵!”

安仕黎紧紧握住蒋羽伸来的手,晶莹泪光之下,是更为耀眼夺目的信念之光。

“好!”

蒋羽轻轻点了点头,扶着安仕黎起身,并亲自为他拍去身上的尘灰。蒋羽的脸上挂着真诚的笑容,拍了拍安仕黎的肩膀,对对方说道:

“那,我们回去吧!”

“是!”

蒋羽与安仕黎一同踏上了归返的道路。

途中,蒋羽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没错,澎湃的潮水一样拍打在自己的心头,延绵不绝,久久不见消退。蒋羽不禁挑了挑眉头。

这是什么?是来自理想的激动吗?呵呵呵……蒋羽实在忍不住在心底发笑。没想到,自己活了四十多年,居然还能有这样的东西?多么不可思议,难道是他自己也被自己刚刚的那番“肺腑之言”打动了不成?开什么玩笑。

坦白说,刚刚的话,如果说全部出自自己的真心实意与真实所想,蒋羽自己都不相信。可要说那都是蒋羽为了哄骗安仕黎胡编的,那一样不是真的,那么,这种激动的心情是从何而来呢?

蒋羽的目光转移向了安仕黎。没错,还是在这个安仕黎身上,蒋羽刚刚那一番话,的确有迎合安仕黎的嫌隙,可又何尝不是他在为安仕黎身上的理想情怀所触动后有感而发的呢?要说蒋羽在安仕黎身上看到了谁,那很明显就是年轻的自己,那个怀揣着最纯粹的理想的天真自己……

蒋羽摇了摇头。现在他都在官场浮沉二十多年了,当初那份理想,他倒也并未丢弃,富国强兵,始终是他的心之所向,只是……这份理想与信念早已不似当年那般纯净,而是随着他在尘世的染缸里浸染,沾染上数不尽的杂质,与当初天真无邪的模样相去甚远矣。他早已不是当初的自己,当前的所念,也不再是当初的所念。

至于现在,他已经将一切的一切统统押在了扶持信王登基继位这一项谋划上,他知道,他想要实现胸中志向,唯有通过这一条险之又险的道路,其余的种种都可不顾!都要为这一条让步!如果有谁胆敢阻拦他,那他,就要让那个人死!

他的眼中出现了刀尖一般的狠厉。

但当他再次看向安仕黎时,眼中又恢复了平和。理想啊理想!毕竟不是什么坏事,得到这样的人相助,更不会是什么坏事。

他很欣赏安仕黎,欣赏对方身上那些熠熠生辉的品质。但更多的还是感兴趣——尊敬的理想主义者,请问您能将您的理想坚持到几时呢?在这般浑浊不堪的世界里。蒋羽很感兴趣,也很想看看,当然了,理想也好,别的什么都好,不要坏他的事。

凡是蒋羽所经手的事,那他便绝不会容许这些事情脱离他的掌控,绝不,哪怕是一丝一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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