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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安仕黎正式投奔到蒋羽的麾下,他的日子就平静了不少。在表面上,他是蒋府众多门客中的一员,在暗地里,他则是蒋羽信赖的新锐,为蒋羽的匡正大业出谋划策。但在政变计划既没有大进展又没有大波折的当下,安仕黎每天的生活显得安宁而单调。

如果说有什么新奇可言,除了蒋羽偶尔会召他前去与他商议天下大势,那也就是京城里的新闻还能带来一些新鲜。比如前阵子,皇帝下诏让皇亲出钱捐助国库,因为得知了洪家也被要求捐助,安仕黎还特意关注了此事,希望此事会有一个好的收场,可惜此事却是虎头蛇尾,皇帝终是放过了皇亲,从富商身上掠夺了二十万两白银。而这个富商,名字叫作白深,如果安仕黎记的不错,此人便是白慕浅的父亲。

安仕黎的关注也就到此为止,他依旧在蒋府低调地过活着,随时听候蒋羽的召见与差遣,他无比期望能在这场匡扶大计中派上更多用场。

这一天傍晚,安仕黎刚刚吃过晚饭,在房间里看着书。蒋羽的府中藏书不少,许多都是安仕黎见所未见的书籍,在他闲暇之余,他便绝大多数精力都投入到了从这些书籍上汲取知识与智慧上,并从古人身上受益匪浅。

他本就是一个寡欲而好学之人,自他小时起,斗鸡遛狗对他就毫无吸引力,一有空闲,他都会将精力消耗在学习之上,或读经书以应付科举,或读兵书、政论这些自己最为感兴趣的书。而等他科举落榜后,经书之流他久不复拾,兵书、政论以及史书成为了他闲暇之余的最爱。

说来也奇,同样是读书,他读经书就必须再三努力才能记住些许,即便侥幸记住,不勤恳复习多半也转瞬即忘,而兵书、政论、以及史书,他却可以做到举一反三、一通百通。这就仿佛是…天赋异禀一般,好像他一生下来,他就对这些事格外敏感、有着超越常人的敏锐,但在其它领域,他的表现便与常人无异。

譬如武艺,在蒋府中安心蛰伏的日子,安仕黎也会跟着卫广学武艺,希望能从卫广身上学个一招半式,他日遇到危险,自己也好应对。但和卫广练习已久,他和卫广都能看出来,他的武艺并无大的精进,卫广经过观察得出结论:安仕黎在习武这方面欠缺慧根,和杨焱云那种天赋怪不是一个等级的,卫广的看家本领,安仕黎不是不能学,但所起到的作用也仅仅是强身健体,难于运用。

得知此事,安仕黎倒也不泄气,索性就将每日的习武当成了体魄的锻炼,并不苛求自身武艺有着如卫广一般的成就。再说,武艺再精进,也不过是百人之敌,他最为感兴趣的,还是万人敌之术。

当安仕黎专心读书时,卫广躺在靠椅上闭目养神,香兰则认认真真地做着家务——安仕黎终究是适宜不了那两个侍女,香兰也多次向他请求过让他将两个侍女送回去,自己愿意更加卖力地干活。安仕黎便和蒋羽商量,让蒋羽收回这两个侍女,但不要把她们卖掉,蒋羽同意了安仕黎的请求,于是安仕黎房子里的家务就都由香兰一个人操持。

安仕黎正读着书,听得门外有人来拜访,来者正是蒋府的管家。

在这段时日里,安仕黎也和这名管家熟络了起来,他得知了这名管家名叫崔谨,是蒋羽最忠心的老部下,当年被派往踏北劝说石建之起兵的正是此人。

安仕黎得知是崔谨前来,连忙放下书籍,前去迎接。崔谨见到安仕黎后先向安仕黎行了一礼,微笑着对安仕黎说道:

“先生,我大家大人找你。”

“好!我这就去!”

安仕黎立即答应,喜悦之色溢于言表。他知道,崔谨一来找他,就是蒋羽前来找他,而蒋羽若来找他,岂不是又有重要的事情要和自己讨论并吩咐?那自己还在等什么呢?

在管家带领下,安仕黎很快便进入了蒋羽的屋中,见到了蒋羽。

安仕黎恭敬地向这位他心目中的高山与英杰行了一礼,这时的蒋羽身上穿着睡袍,显得黯淡的脸颊上挂了些疲惫,他见到安仕黎后朝对方挤出了一抹笑容,道:

“仕黎来了,快请坐吧!”

“谢蒋公!”

安仕黎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蒋羽先是笑眯眯地对安仕黎说道:

“之前我吩咐你前去鼓舞信王,陈大人给我回了消息,说你一走信王便下决心悔改,并对你大加赞赏。嗯!你的任务完成得很不错。”

安仕黎笑了笑。

“此信王身负雄才、睿智明断,非仕黎一人之功也!”

蒋羽的眼睛斜向一边,眼神中透着一丝捉摸不定,嘴角的笑容看起来也是如此之讥讽。但当他回过神看向安仕黎时,他的神情便再一次恢复如常。

蒋羽的眼睛注视向窗外,夜色沉沉,渺渺无边。而他乌黑的眼眸与似乎与这份黑夜融为一体。蒋羽望着这黑夜,对安仕黎说道:

“仕黎,你对我们匡扶大业的前景,如何看待?”

安仕黎愣了愣,询问道:

“大人,敢问我们是遇到什么困境了吗?如果有什么仕黎能派上用场之处,还请蒋公尽情调遣。”

蒋羽重新落到安仕黎身上的眼神依然含着笑意。他的目光缓缓下垂,露出一抹苦笑,说道:

“这等困境,只怕不是你所能解决的。为了我们的大计,我已经暗中豢养了死士一千,散在人间,可于大计而言,这些人马终究是不够。我亦有心扩张,但以手中之财力,也仅仅只能维持这一千人,再多添人,便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如果不能保证手中之死士达到至少两千人之规模,则何以保证将来我等举事之日可以一击必克?唉!每逢思及此处,蒋某怅恨难已。纵然已在竭力开源节流,其成效不过是杯水车薪,蒋某必须另想对策。”

原来是缺钱的事情吗?安仕黎不由地皱紧眉头。蒋羽似乎说对了,自己当一名说客或许绰绰有余,但论搞钱、理财什么的,自己可就两眼一抹黑了。如果要为蒋羽提供更多财力上的支持,自己只怕真的是无能为力。但……谁说非要让自己出力呢?安仕黎骤然间兴奋。

他想了起来,先前皇帝想要筹集银子,却不敢打皇亲的主意,而是从富商白深处豪夺了足足二十万两白银。那白深平白无故遭此横祸,安知不会怀恨在心?既然他心中有对当朝皇帝的怨恨,那么这显然就是拉拢他的天赐良机,如果能得到白深的加入,还需要缺银子的问题吗?

安仕黎想到这条方案后,连忙将其想法告诉给了蒋羽,令他意外的是蒋羽并未显得很惊奇,而是露出了会心一笑。安仕黎正疑惑着,只见蒋羽拉住了自己的手,对自己说道:

“哈哈哈哈……仕黎贤弟与蒋某,真可谓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原来蒋羽心中早有决策吗?看来是自己小看这位蒋大人啊!那么蒋羽专门召自己前来商量对策,岂不是……

安仕黎眼睛一亮,激动地说道:

“大人!安某曾经与白深一家有过交集,安某愿为说客,使白深加入我们,以为大人提供财力之支持。”

蒋羽注视着安仕黎,脸上的笑容透着欣慰,并对安仕黎说道:

“好!贤弟若有信心,此事便交由贤弟。但,不必太着急,让白深入伙一事,干系甚大,并非蒋某一人可以决断。”

安仕黎听罢不禁疑惑道:

“难道……匡扶大业,不止有蒋公一人牵头,还有另外的重臣在协助吗?”

“不错!”蒋羽点了点头,但脸上却没有了笑容,“此人的作用一样重大,我的名下有一千死士,而此人的名下则有五百死士。我们有过协定,凡是重要的决策,都必须经过两人的商讨方可做出。所以这次邀白深入伙的方案,我还需过问一番此人。”

“敢问大人,此人究竟是何人?”

“很快你就知道了,过两天便是他的五十岁寿宴,我会前往他的府中为其祝寿,也会带上你一同。等我们与他相会后,我们便会将该计划与其进行商议。”

“好!那么仕黎便恭候了。”

安仕黎轻轻点头。

蒋羽微微一笑,看向安仕黎的眼里是藏不住的欣赏。他语气温和地对安仕黎说道:

“仕黎贤弟,在蔽府上住得可还算习惯?”

“自然习惯。”

安仕黎不假思索地答道。

蒋羽点了点头,笑道:

“习惯便好,仕黎,如果有何不适宜,尽管提及,蒋某必尽己所能。”

“谢大人!”

“好了,你先去歇息吧!待两日后,你作为我的随从,与我一同前往那人的府上。”

安仕黎向蒋羽行了一礼后便转身离去,蒋羽便独自一人坐在屋子里。

每当想到那个人的名字,蒋羽的心头就有一股不悦之感正在暗潮汹涌着。此人对政变一事帮助甚大,是自己有力的臂膀,这些自是母庸质疑的,可蒋羽会对其感到不悦,最大的原因就在于——此人独立于自己的掌控之外,不受自己的调遣,而自己行事甚至还需要征求他的意见,这是让蒋羽极为恼火的。虽然严格来说,这次招揽白深的行动蒋羽可以不与那人商议,但从大局出发,他依旧需要照顾那人的想法。

如果不是因为蒋羽还需要凝聚一切可以凝聚之力量实现自己的事业,那他早已不会容忍一个不受自己摆布的人长时间留在自己的身边,这样的人,对自己并无益处,只会招致自己的嫌恨。唯有他自己,才是那个可以掌控大局、掌控一切形势之人,别的人都不行,这是他的事业所必需的。

而当回想起安仕黎的模样,一抹笑意总是无可避免地攀上蒋羽的嘴角。

他欣赏这个年轻人极了,这个年轻人有着不会枯竭的激情,聪慧而又敏锐,自己在已经想到了联络白深的情况下依旧向安仕黎问计,为的就是考验安仕黎,而安仕黎轻易便将满分答卷递到了自己手中。更重要的,是这个年轻人崇拜自己,对自己的决策从不有任何质疑,坚定地按照自己的意愿办事,这是最令蒋羽愉快之处,他相信,唯有安仕黎这样的人才才是和自己共创大业的最佳人选,自己没有不好好培养这个年轻人的理由。

蒋羽一身简单的睡袍,但他悠闲地躺在躺椅上的身躯总是能尽写从容,而那微微抬起、伸向夜空的手,令他看上去宛如一个执星辰为棋子,以银河为棋盘的棋手,一切似乎尽在他那只手的掌握之中。

……

两日后,便是王沧五十岁大寿的日子。

作为大昭第一名士的弟弟,同时自身也是在朝堂上久负盛名的清流大臣,王沧的五十岁寿宴可谓是宾客满堂,热闹非凡,上至朝廷尚书,下至退休赋闲的老前辈,形形色色的人都汇聚在了王府之中,这其中也包括了蒋羽与安仕黎。只不过其它人都是为了给王老大人祝寿的,蒋羽与安仕黎前来则是有要事要与王沧商议——没错,王沧即是那个与蒋羽共同谋划政变之人。

安仕黎在得知这一消息后显得万分震惊,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位德高望重的王洵老大人的弟弟王沧居然也参加到了这次行动之中。

蒋羽告诉安仕黎,王沧是主动和蒋羽进行联络申请加入到政变计划之中的。王沧对当朝皇帝气走他哥哥王洵一事痛恨万分,坚决要将当朝皇帝赶下台,并将他的哥哥王洵迎回京城,这才下定决心与蒋羽同盟,蒋羽考虑到王沧身后的巨大名望,没有道理不为自己的计划增加一项重大的筹码,两人一拍即合,成为了政变大计的两大首脑。

听了这一事迹,安仕黎不免感到唏嘘无比。当朝皇帝正是失败极了,竟然连王沧这样的重臣都走到了他的对立面。而一想到自己还将与这等人物相见,安仕黎的心里又多了几分紧张。

身为寂寂无名的随从,安仕黎当然是无缘参与到王沧大人盛大的寿宴之中,而是在蒋羽与王沧的安排下进入了王府的园林中等候,待蒋羽与王沧将应酬之事解决完毕,三人便会于园林中汇合。

闲来无事,安仕黎独自在王府园林之中等候着。夜色幽幽,安仕黎仰则观皓月之皎洁,俯则瞰花丛之繁盛,虽则无聊,但还是勉强能寻得些趣味。但比起赏弄花草,他更多则是在为不久之后劝说白深一事做着打算。

劝说白深加入之事,安仕黎大约有六成的把握。这两天里,安仕黎将白深被逼着捐助二十万两白银一事的详细过程都了解了一遍,得知皇帝要求白深一家捐助其实是皇亲祸水东引的结果。皇帝派出的太监不但到白深家中作威作福,还羞辱了白深与其长女,然后才从白深手中豪夺了二十万两白银。甚至在白深将二十万两白银交付宫中的当天,那洪广还前来嘲讽过白深。这已经不是一般的耻辱,这是无可容忍的奇耻大辱。

如果是安仕黎自己遭到这样的羞辱,他是万万不会善罢甘休,假如给自己一个报仇的机会,自己什么都可以不顾。那么,这个白深就真的甘心忍气吞声吗?安仕黎难以想象,他相信在自己向白深陈明利害、抛出橄榄枝后,白深会做出明智的决断,而他将也为他和蒋羽等人共同的事业献上迄今为止最大的助力。

一抹笑容浮上安仕黎的脸颊,但他忽然注意到一旁的草丛里似乎有人正在窥伺,出于警惕,他下意识地朝那个方向喊了一声。

“是谁在哪?”

不止是喊了一声,安仕黎还条件反射一般去抓腰间的佩剑,但他的手拍到腰上他才想起自己根本就没有把佩剑带来。

“大人勿忧!”

一个下人模样的人从那个方向走了出来,朝安仕黎恭敬地行了一礼,道:

“大人,小人荆翼,是王府的下人,原本是奉命前来打扫园子的,没想到惊扰了大人,请大人恕罪。”

“王府下人吗?”

安仕黎意识到自己敏感过度,顿时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并对荆翼说道:

“抱…抱歉,我奉你家老爷之命在此等候,你若要打扫就尽快吧!”

“是!小的遵命!”

荆翼拿着扫帚打扫了起来。

安仕黎叹了一口气,不禁嘲笑自己刚刚的鲁莽之举。这里又不是自己的府邸,有个把下人太正常不过了,幸好没有酿成什么祸患。

透着月色,安仕黎得以模糊地看见荆翼的长相,他总觉得这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下人有那么一点点眼熟,好像自己跟此人有过一面之缘似的,但具体是在哪里有过一面之缘,安仕黎又一点也记不清楚。

安仕黎索性摇了摇头,不去深究。这世上长相相似之人不在少数,自己何必因为看见了有人相貌类似便开始疑神疑鬼呢?还是省省吧!

荆翼匆匆打扫这园子,又匆匆离去,安仕黎都没有进行关注,他的思绪都放在了如何劝说白深之事上。

过了好一阵,终于有人朝园林里走进来,那两人正是王沧和蒋羽。两人并肩而行,边走还边有说有笑,看上去关系亲密、和谐无比。

走进园林时,蒋羽警惕地扫视一番周围,对王沧低声道:

“王大人,可将下人都吩咐过了?”

王沧点了点头,道:

“蒋大人放心,我早向下人们吩咐过,晚宴开始后不许进入园林,现在园林里不会有其它人。”

“好。”

蒋羽点了点头。而在王沧心里则掠过一丝轻蔑——自己办事,还需要他姓蒋的来操心吗?轮得到他吗?反倒是这个蒋羽,贸然将新人拉进他们的政变队伍,就不怕出事?

两人走进园林里的一处凉亭,安仕黎已在此处恭候多时。

曾经的安仕黎应该怎么也想象不到,自己会在这一天里同时面见两位大昭朝野一等一的大佬级人物,过于的兴奋令他的思绪都不免紊乱。两位朝廷重臣就这么站在了自己的面前,他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先向谁行礼。

考虑到王沧是主,他和蒋羽都是客,安仕黎先向王沧行礼,而王沧微笑着打量了一眼安仕黎,摆了摆手道:

“阁下不必多礼!你便是蒋大人新近挑选出的人才吧?果然是一表人才,蒋大人的眼光一向不错,王某有礼了。”

王沧向安仕黎一拱手,弄得安仕黎受宠若惊极了。安仕黎连忙回了一礼,对王沧说道:

“在下从踏北前往京城时途径霖川,曾有幸接受了王洵老大人的接待……”

“吾兄?”

王沧的平静骤然变为了无比的激动,他本来对安仕黎本人并不怎么上心,只是出于风度才在安仕黎面前显得彬彬有礼。而当他得知安仕黎曾与自己的兄长见过面,他对安仕黎的重视也猛然拔高,他连忙上前一步并紧紧抓住安仕黎的手,急切不已地向安仕黎询问道:

“我兄长他近况如何?”

安仕黎被王沧的激动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他便先向王沧回答道:

“王老大人精神矍铄、身体健硕,还时常接济穷困百姓,看起来颇为健康。在下还曾问过王老大人,如果有机会,愿不愿意回到朝堂,他老人家告诉在下,如果有需要,他便会回去。王大人可以放心。”

“这样啊……”王沧的眼里浸润着追忆与感慨,脸上是一抹衷心的笑意。“好!好!他身体无恙,便一切都好。”

王沧满面春风,整个人的精神也显得更为抖擞。

这时,一旁的蒋羽向王沧笑着行了一礼,说道:

“王老大人身体健康,实为我大昭之幸!王兄,今日你我在此相会,乃蒋某有要事与王兄相商。”

“哦?蒋大人请讲!”

王沧注视着蒋羽,他自然清楚蒋羽不是无故找自己,只是刚刚他满脑子都是自己的哥哥,暂时忘记了这茬。

蒋羽向王沧开口道:

“如今为实现你我之大计,不能不有财力之支撑,但你我之财力,如今也都抵达极限,实难更进一步。而先前陛下为了筹集银子,最后从富商白深处豪夺了二十万两白银,王兄不会不记得,蒋某之见……”

“蒋大人的意思是邀请此人加入我们?”

王沧的眉头轻轻一挑,注视着蒋羽。而蒋羽的话语被打断后,他的脸庞明显僵了一瞬,但很快恢复如常,朝王沧点了点头,道:

“不知王大人意下如何?”

王沧轻轻一声冷哼。

“蒋大人难道不清楚,商贾之流,最是重利而寡义?我等涉险与之交涉,若其趋利避害,而将我等出卖,你我长久之经营,岂不毁于一旦?”

蒋羽的脸上还是原来的笑容,但显然冷了许多,他以这样的表情向王沧说道:

“如果王大人不认同这一方略,那敢问王大人,我等势力该要如何扩张?以你我现有之财力,还能支撑我们势力的进一步扩张吗?如果王大人可以给出更好的方案,则蒋某洗耳恭听。”

冥冥之中,一旁的安仕黎似乎能从蒋羽和王沧这两位大佬之间察觉出针锋相对的意味,这与两人一起出现在安仕黎眼中时的气氛可谓是大相径庭。但身为微末之晚辈,安仕黎也不便在这两人间插话。

听了蒋羽的话,王沧明显愣了愣,但他还是坚持道:

“纵然难于扩张,也万不可因此置大业于险境,蒋大人难道不明白这样的道理吗?蒋大人未免高瞻远瞩得有些过头了。王某鲁钝,但还是原来的意见:商人重利而寡义,绝不可轻信。”

在蒋羽平静的外表下,一团熊熊烈火已然在他的胸中猛烈的燃烧。一旁安仕黎从蒋羽抑制不住颤抖的双手中已然看出蒋羽很是恼怒,但他再看向王沧的神情,按理说自己看得出蒋羽恼怒了,王沧没理由看不出,可王沧一点也没有要缓和的意思。

见气氛越发之不妙,安仕黎向王沧匆匆行过一礼,即向王沧开口道:

“王大人,倘若以大人所言,商人重利而寡义,趋利而避害,则以小人之见,这更便宜我等将之拉拢。白深既然为商人,难道还会不明白立天下之主者,所赢不可胜计的道理吗?选择加入我等,才是对其而言收益最大的选择。以此观之,商人之流,更加适合我们与之联络。且大人有所不知,当今陛下非但从白深家中豪夺了二十万两白银,其所派太监还羞辱了白深及其长女,白深身为人父,又怎会不对皇家之行径怀切齿之仇恨?若无复仇之机会则已,若有,安某相信其又岂肯错失?诚如王大人所言,与之交涉,风险不低,但若要迎王老大人回朝,又岂可不冒风险?为了给王老大人回京增添更多筹码,安某以为,值得冒这个风险。”

安仕黎炯炯的双眼注视着王沧。

当安仕黎开口时,王沧转过去看向安仕黎的眼神里本能一般带着轻蔑。但当他听安仕黎说的这番话还颇有道理、甚至对方还称为了自己的哥哥值得冒这个风险,王沧眼里的轻蔑彻底消失不见,转而多了几分欣赏。

王沧好好咀嚼了一番安仕黎的话,最后他的脑海里只剩一句话在不停回响——为了哥哥回朝、为了哥哥回朝、为了哥哥回朝……没错!只要哥哥可以回来,回到他的身边来,那他有什么风险是不能冒的呢?他连死都可以不怕。

王沧点了点头,肯定了安仕黎的意见。

“既然如此……倒也可以一试。”

“王公英明!”

安仕黎朝王沧一拱手。

而看到王沧最后还是同意了自己的意见,蒋羽的心里纵然还是翻涌着许多不满,但也并不妨碍他在面子上和王沧维持着友善与和谐。

“如此便好。”

蒋羽微笑着点了点头。

最重要的议题暂且敲定,王沧好好打量了安仕黎一番,心里想着——好后生!不愧是能被自己的哥哥招待的人、不愧是能被自己的哥哥招待的人,在才智上,此人倒也确实是有过人之处,与这世间绝大多数的庸碌之辈相比,确实是要强出不少。自己哥哥的眼光果然不会错的!

哥哥看中过安仕黎使好感的种子在王沧心中种下,安仕黎的表现则是在为这颗种子施肥浇水。王沧得以对安仕黎这个年轻人产生了不小的欣赏,而在一开始他对安仕黎的态度就和对他认识的绝大多数人一样——打心眼里压根就毫不在乎,也不值得他王沧在乎,他对那些人恭恭敬敬,恰巧是自己这份毫不在乎的具体体现。

王沧轻轻拍了拍安仕黎的肩膀,像一位庄重仁慈的前辈一般打量着安仕黎,并说道:

“阁下才思敏捷,过乎常人,当勉之,不负家兄寄予之期望。万不可淫慢怠惰,以伤家兄识人之明,阁下谨记之!”

安仕黎看了一眼王沧。按理说这番话应该是一个前辈对晚辈的祝福与期望,是礼遇的象征。前半段没什么异常,但当王沧的话说到后半段时安仕黎看向了王沧,发现以王沧眼神和口气,这后半段话压根不像是祝福与期望,就连劝诫也算不上,而是一股赤裸裸的命令甚至于威胁。

安仕黎本来以为这只是自己的错觉,可看着王沧说这话时眼神中的锐利,恨不得将“你要是辜负我哥期望损害了我哥的识人之明,我就剁死你丫的”这句话写在脸上时,安仕黎明白,自己大概率没有感觉错,这位王大人哪里是在谆谆教诲,这就是在威胁自己。

一股寒意遍布安仕黎的后背,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这位王大人可不是简简单单地说说而已,如果自己真的敢往王大人不想看到方面发展了,他有理由相信这位王大人是真的敢做掉自己。

明明单看字眼是一句如此温暖的教诲,安仕黎却不寒而栗,他哭笑不得地注视着王沧,挤出一副勉强至极的笑脸,道:

“仕黎谨记王大人教诲!”

“记得就好!”

王沧面色如常,又在安仕黎的肩膀上拍了两拍,这轻轻的两拍,连带着安仕黎的心头也颤了两颤。王大人沉甸甸的呵护,真不是一般人能消受得起啊!

和安仕黎交代完后,王沧又看向了蒋羽,眼神里带着笑意,蒋羽回看向王沧,眼神一样带着笑意。可,也就仅限于此,这份看上去的笑意,既不象征友善、也不象征认同,仅仅象征了一份如浮萍般漂浮于汹汹江水之上和谐。更有趣的是,两个人都对此心知肚明,而两人更加清楚的是,他们彼此得以携手,不是为了生命高尚的目的,仅仅是,他们两人有着共同的利益。如果说哪天这份共同的利益消失不见了,他们此时此刻眼中的笑意与表面的和谐,又该去往何方?谁也不知道。

王沧朝蒋羽拱了拱手,道:

“蒋大人,王某还有客人要陪,就先失陪了。”

“好,王大人的寿宴要紧,蒋某也告辞了。”

王沧准备回到寿宴上,但这时他的下人突然向他来报。

“老爷,王老大人给您的信到了!”

“什么?”

刚刚还昂首阔步走向会厅的王沧一下子顿住了脚步,他的脸上绽放出烟花般绚烂的喜悦。他差点就要跳起来,激动不已地叫道:

“好!快!快把哥哥的信拿给我,不,不行,先别给我,等我沐浴之番才可拆信,先放在我的书桌上,再为我准备水,我要沐浴。然后再去和客人们说一声,就说我有要事,不能相送,让他们自行离去,明白了吗?”

王沧以刻不容缓的语气朝下人吩咐着,下人慌张地点头道:

“是!小人遵命!”

王沧就这么连跑带跳地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尽管今天是他的五十岁寿宴。

而蒋羽与安仕黎也该离开王府。在安仕黎亲眼看见的蒋羽与王洵相处的短暂时间里,他可以察觉出来,蒋羽和王沧两人可远远没有他初见时那般和谐,一个人竭力隐藏的,往往是一个人最为真实的想法,而在刚刚与王沧交流时,蒋羽竭力掩藏的情绪是——愤怒。

安仕黎有些忐忑地询问蒋羽道:

“大人,您是否对王大人心怀不满?”

“怎么会呢?”

蒋羽的脸上挂着笑容,他笑得格外开怀、笑得格外真切,但唯独从这张笑容上,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温度,如同是在夜色下的冰湖里浸泡过似的。

蒋羽露着海市蜃楼般的微笑,双眼眯得像是刀锋,朝安仕黎淡然地说着:

“我与王大人,志同道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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