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疼了，我疼。
悟能伸手不断描摹着玉帝胸前那一块完好无损的皮肤，努力想要忘记那一幅血淋淋的可怖光景，眉头不由得皱得更甚。
心里有一团暗暗升腾的怒火。
那个妖孽，把他的陛下伤成那样，他不可能在事情过去之后就无所谓了。
这件事就没完。
玉帝垂眸看着他皱成“川”字型的眉头，抬手轻轻揉了揉，替他抚平了那浮于言表的情绪。
声音依旧沉静，却温柔了许多:
“你这憨货，想什么呢？别皱巴着个脸，凶巴巴的，吓唬谁呢......”
悟能把脸埋进玉帝的胸口使劲儿蹭啊蹭，哼哼唧唧的，跟撒娇似的。
玉帝把他的脑袋从自己怀里提出来，两根指头捻起他的下巴凑到面前，定定地看着他。
随后以自己的唇罩上了他那两片薄而柔软的唇瓣，又是一个情深意浓的，绵长的吻。
他说，吻过了就不许难过了，乖。
结果这一个炙热的吻又惊动了这一头欲火冲天的野兽。悟能突然起身一把将玉帝推倒，双手死死摁着他的双肩。
玉帝后脑重重磕进柔软的床单，些微恍惚过后，以似水般沉静却又多情的目光仰视着悟能的眼。
悟能的呼吸又乱了，他俯身吻玉帝的脸，从眼睑一直吻到脖颈，再以极轻柔的，有如蜻蜓点水一般的触碰，吻他曾经中了枪伤开着骇人血洞的那块地方。
“胃口真不小，这么快又饿了？”
玉帝嗔了一句，却没有抗拒的意思。
悟能吻过一阵之后放开了玉帝的双肩，敛尽满眼的炽热火光，只剩一汪深情。
起身去拿了一件衬衫，又把玉帝扶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腿上，靠在自己胸前，亲手给玉帝穿上衣服，替他扣好扣子，穿戴得整整齐齐。
他的声音很低很沉，就从耳边飘入:
“不来了......陛下......您身体吃不消，怕弄疼了......弄伤了您......”
悟能从身后环抱住玉帝的腰身，将下巴搁在他的肩窝，轻声说道:
“陛下，您听话好么？......一定得回天庭去了......太危险了，真的......真的不能再来这么一次了......我受不了......”
他轻轻吻着玉帝的耳廓，一遍遍恳求。
玉帝沉默了片刻，回答道:
“你也一起回来。”
悟能之前下凡，纯粹是为了躲着玉帝，现在已经彻底敞开了心扉，没有那么些顾虑和别扭了，也就没必要躲了，没必要在凡间继续待着了。
他说，好，我跟您一起回去。
......
这边厢一对天成佳偶恩爱夫夫正商量着打道回府呢，那边厢还有一个被遗忘的天上神仙，依然在凡间不知道偷鸡摸狗干些什么。
距离悟能和玉帝所在的城市有足足一千多公里的地方，一座不起眼的十八线小县城里，也上演了一出闹剧。
就在前一天晚上玉帝和悟能两个人恩恩爱爱，芙蓉帐暖度春宵之时，这县城某条坏了路灯的幽深小巷子里，一个身材高大却鬼鬼祟祟的影子，贴着墙根儿埋着头快步向前走。
今夜晴空万里，夜空之中没有一丝云彩，月光亮堂堂的，却没法起到实际的照明作用，反给深邃无底的黑暗添上一层神秘诡谲的幽光。
这里地处偏僻，周围只有零星几处低矮的住宅，多是没人在的空屋，就算是有人住的房子，也早早就熄灯了。
四周静得出奇，只能听见夏夜里此起彼伏的虫鸣。此时此刻，就连自己的心跳和脚步声也显得震耳欲聋。
闷头赶路的男子，脸孔偶尔暴露在一片月光里，能依稀辨认面容五官，看着年纪不小，约摸四十多岁的样子，但眉眼浓重深刻，端庄正气，别有一番中年男人独有的英俊气韵。
只是略显沧桑憔悴，看着神色惶惶。
身后的脚步声再一次响起，如落于夜色的鼓点，轻敲心门，敲出一阵惶然，似恶鬼索命的前奏。
踏着复仇的脚步前来的恶鬼，于暗夜中现身，紧紧跟随，越来越近。
中年男人脚步越来越快，逐渐奔跑起来，不顾一切地狂奔。
还是心怀侥幸，觉得可能不是那个人，就算是，对方也不一定就发现了自己的身份。
毕竟如果真是那个人，自己就算用法术逃跑，又怎么可能逃得掉？反而会惊动对方，更进一步暴露自己的身份。
没有在外貌上做任何伪装化形，也是因为知道，没有意义。对方就是一条循着鲜血气息的猎犬，他就是化成灰也会被认出来，瞬间咬碎喉骨。
当然这侥幸心理也是无稽之谈。
对方还没认出来？可笑，都已经追到这地方来了。
但是内心膨胀的恐惧由不得他再冷静地思考，就要准备施法转移遁走。
一条绸带状的物什从身后席卷而来，划破夜里沉闷的空气，只一瞬间就缠裹上了他的脖颈，然后是四肢、躯干。
艳丽的鲜红在冷色调的月光下如染血一般醒目，欲淌欲滴。
这东西他再熟悉不过了。
混天绫。
心脏在一瞬间坠入冰窟，手脚被束缚带来的失衡让他重重摔在地上。
这一刻，他知道自己的死期将至。
脚步声已经近在身后，但是他仍旧不敢回头，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一个似少年般清亮却冷冰冰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刺入他的耳膜深处。
“你在跑什么？”
“你在害怕什么？”
“回答我。”
“李靖。”
见没有回应，身后的男子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一步上前抬起一脚狠狠朝李靖的后脑勺踩下去，将他一整张脸重重磕在地面上。
而后又蹲下身去，抓着李靖后脑的一撮短发，将这人的脑袋提起来，转过来面对自己。
哪吒这一张如出水粉莲般俊逸纯净的脸，笑得很美，也很渗人。
“怎么？你不敢看我么？我这张脸，你就这么怕么？”
“这么怕，当年又何必要做那些事？事到如今，你怕了，就能把你过去做的那些腌臜恶毒的事，把你我之间的血海深仇一并抹消了？”
“你当真觉得，自己不会因过去做过的事遭到报应么？”
“你的报应到了，老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