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画墨院,姜易安将人扶进寝房,累的气喘吁吁。
记得上次这般负重前行,也是背着江燮这厮。此人看起来瘦弱不堪,怎如此重?
她坐到圆凳上,拿起茶碗豪饮一盏茶,而后瞪着半靠在床榻上的江燮问道:“你故意的罢。”
江燮掀了掀眼皮,有气无力的答道:“我真是病了,你方才可都把过脉了,还能骗你。”
“我不是说这个。”她微微气喘,顿了顿接着问道:“你方才是如何从这院子去的门房?江荣也是这般扶着你去的?”
江燮心里一咯噔,身体慢慢往下滑。他平躺到床榻上,阖上眼双手按着额头,答非所问道:“头疼。”
“呵~”姜易安冷哼一声,嘀咕道:“等你病好了,我再跟你好好算这笔账。”
话音将落,江荣提着一筐草药在门口请示:“侧妃,您要的草药备齐了,可要给您送进来?”
“不用,就放那罢,我来了。”姜易安应声,她一起身,便听到江燮问:“你去何处?”
她往外走,头也不回的答道:“炼药丸。”
江荣将姜易安要的东西都放到了桌案上,这会他正熬着蜂蜜。
“侧妃您看看,可还缺什么?”
姜易安扫了眼桌案上的东西,道:“缺个制丸的工具。罢了,无妨,搓成长条再切块,逐个揉成丸也成,反正给你家王爷吃。”
江荣愣了一息,微微一笑点点头,他道:“侧妃,回头您有空,可去药房看看,王爷特意让虎爷整了一个药房,里头存了上百种药材,还有一些捣药的工具,若还缺什么,您尽管吩咐,属下去备。”
“药房?”姜易安诧异。
上京城豪门巨室常在库中珍藏稀世药材,她确有耳闻,但府邸里特立个药房,实属罕见。
“恩,还有好些毒草、毒虫什么的。”江荣补充说道。
他想起那一筐雷公藤、葫蔓藤、亡藤、狼毒、乌头等毒草,头皮微微发麻。这些药若让人知道进了澜王府,不得被怀疑王爷是别有居心...
姜易安嘴角微扬,她问道:“可是专门为我准备的?”
看到江荣点点头,她目光柔和下来,她转身望向寝屋门扉,低语道:“算你还有点良心。”
她的嘴角不禁再次勾勒出一抹满意的弧度,这药房可比那华丽繁复的大袖礼服更深得她的心。
药房,药!她忽想起张婶的腿疾,便问道:“药房里有哪些草药,可有登记造册?”
江荣回道:“有,药房有小厮看管,钥匙也在那小厮身上。”
“这交给我,你同他好好查查,若有缺药速来报我,仔细着点。”
“是。”江荣拱手,他问道:“侧妃可是怀疑张婶的腿疾与药房失药有关?”
“先查查,我也是猜测。”
“是。”江荣告退。
姜易安望着锅里翻滚的蜂蜜,双眼微眯。
无色无味,沾到会烂肤,究竟是何药?究竟又是何人,这般心思歹毒。
蜂蜜在锅中咕嘟咕嘟不停翻腾,面上浮起许多白色的沫子,她“哎呀”一声惊呼,赶紧拿起勺子捞沫子。
煮过的蜂蜜与草药粉末混在一起,轻轻搅拌,来回揉捏,捏成一个长条,最后搓成大小均等的蜜丸。这看似简单的几个步骤,足足花了半个时辰,才制成这么十粒蜜丸。
“好了!”姜易安拍了拍手,将蜜丸放到瓷瓶里收好。
寝屋里,江燮方才睡着,听到姜易安开门的声音,又醒了。
这几日,他睡的很不踏实,易惊醒,好不容易睡着也是噩梦不断。
“先吃药罢。”姜易安端着药坐到床榻边,待他坐起,将蜜丸与生绿豆水一并递了过去。
蜜丸黑漆漆,圆滚滚的一颗,江燮仔细端详了半天,问道:“你做的?”
“恩,许久没做了,手艺都生疏了。快吃,保证药到病除。”她笑着催促着江燮。
江燮笑着咬了一口,苦味夹杂着蜂蜜的甜味,味道不算好,他微微皱眉,喝了一口绿豆水,又嚼了一口。
“苦。”他轻声道。
姜易安道:“笨,吞啊。”
“那你怎不早说?”
“你咬都咬了,我还说甚?”姜易安露出狡黠的笑容,接过他的空碗道:“嚼跟吞,药效都一样,嘿嘿嘿,睡罢,我去给你弄点吃的。”她说完转身就跑,完全不给江燮说话的机会。
房门被阖上,寝室内渐入幽邃,几缕璀璨金辉穿透绫罗窗棂,斜斜洒落在他修长的手指上,细微的尘埃在光影中轻盈起舞,平添了几分静谧。
他静静注视着金辉围绕的手指,脑海里都是姜易安的一颦一笑。
岁月静好,便是这般模样罢。
倏尔,那几抹金辉凭空消失,有个身影在窗外轻唤:“王爷!”
江燮立即起身,他走到窗边问:“何事?”
“宫里来消息,陛下微服,往王府来了。”
“陛下?”江燮错愕。
自开府以来,这位九五之尊可从未来过,究竟是为何而来?难不成是因他告假多日起疑了?
他敛了敛心绪,问道:“还有何人?”
“只有福临公公,还有几个暗卫。”
“知道了,退下罢。”江燮颔首,那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澜王府。
江燮推开窗户,连廊上的草药味随风飘了过来,看到几个婢女正在收拾姜易安方才制蜜丸用过的器具,他连忙呵斥道:“住手!”
婢女一惊,纷纷停了手里的活,垂首跪下。
他扫视一圈未见江荣的身影,于是吩咐道:“去叫江荣、虎子过来”。
婢女应声,放下手里的东西,一溜烟跑出去寻人。
那厢。
姜易安四下打听了一番,寻到了画墨院的小厨房。她未表露身份,便说是江荣请来的大夫,来替王爷诊病,是司徒空的同门。
司徒空是谁,府里人尽皆知。厨房里几个干活的人,虽初始心存疑虑,但见她仅仅是个稚嫩的女子,终是卸下了防备。
那几人慷慨地递上了她所需的食材后,就各自继续着手头的活计,谈话间不自觉地转向了轻松愉快的八卦话题,气氛渐渐融洽起来。
“那位姜侧妃可了不得!”其中一妇人说道。
姜易安顿时竖起耳朵,静静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