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燮站在院中,听着虎妞的那番话,若有所思。
他揉了揉额角,问道:“她说的甚?”
江荣心里一咯噔,他小心翼翼道:“昨日侧妃去小厨房为您熬粥,听闻厨房里的那些婆子当着她的面说了许多难听的话。侧妃一气之下便让虎爷将那些人都赶出了小厨房,说日后小厨房归虎妞管,还让她给王爷您熬粥。虎妞原本是个烧火丫头,侧妃委以重任,这小丫头很上心。听虎爷说,昨晚开始到现在,她一直在煮粥,谁说都不管用,王爷若是不喝,她怕是一直会煮下去。若不然,王爷您就喝一碗罢,也好让她歇了这心思。再这么煮下去,属下与虎爷快要撑死了。”
江燮皱眉,他不解问道:“何意?”
江荣一脸苦相,他道:“那粥放了蔬菜,不可久煮,她煮好了便送过来,凉了又撤回去。撤回去的粥,她还不让倒,先前几碗她自己喝了,后头几碗都闹着让虎爷喝,虎爷喝不下了又给我喝。王爷,属下也喝不下了。”
江燮嘴角微微牵起。
行啊,自己不在,也能将这院里闹的鸡飞狗跳。
他摸了摸腹部,顿觉饥肠辘辘,于是边走边吩咐江荣道:“把粥上上来罢,去书房。”
江荣咧嘴朗声道:“是,属下这就去。”他拔腿往小厨房跑。
小厨房里虎爷与虎妞相对而立,两人虎视眈眈瞪着对方,谁也不肯让。
虎爷道:“你个小丫头片子,虎爷的话你也不听了。王爷与侧妃吵架了,你现下在王爷跟前提侧妃,不是自寻死路。回头挨训了还不得连累你虎爷我。”
虎妞指着粥,义正言辞道:“王爷生病了尚未痊愈,得吃药,侧妃说了吃药的时候不可吃其他的东西,就得喝粥。王爷从昨晚起到现在都没吃,你都不担心他饿坏了?我不管,我只听侧妃吩咐的,王爷必须喝粥。你个胆小鬼,你让开,我不怕挨训,我自己送去。”
虎爷气结了,这小丫头这么认死理,也不知侧妃跟她说了什么,这般执着。
“虎妞,快,快盛粥,王爷要喝粥。”江荣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虎妞眼睛一亮,她笑道:“真的啊,好,我这就盛。”
虎爷诧异,他问道:“王爷这是,想开了?”
江荣瞪了他一眼,驳道:“就不能只是饿了?废话这般多,快送去。”
虎爷努了努嘴,将虎妞盛出来的两碗粥放入食盒里,与江荣一前一后走出厨房。
走了两步,总感觉得后头还跟着人,他回头一看,见虎妞也跟着。他问道:“你跟着做甚?”
虎妞道:“我得看着王爷喝粥。”
江荣:...
虎爷:...
书房里,江燮听到一连串的脚步声,放下了手中的折子。
虎爷、江荣与虎妞一并入了内,虎爷将食盒放到桌案上,拿出两碗粥,就站到一侧。
这三人垂首而立,站成一排,也不知在等什么。
江燮道:“无事便出去。”
江荣与虎爷异口同声“哎”了一声,就出了门,唯有那虎妞依旧站着不动。
江燮一直打量着她。
虎妞被盯着心里有些忐忑,她讪讪一笑,手脚不知往哪里放。
江燮道:“你还有事?”
“有。”
“何事?”
“盯...咳咳...看着...等着...您喝-完-粥,奴婢拿碗出去。”虎妞心砰砰跳,方才差点说错话。
江燮:...
他静默一息,瞥了眼桌上热气腾腾的粥,拿起勺子淡淡道:“出去罢,喝完你来收。”
“是,奴婢就在门口候着啊,王爷,这两碗您都喝啊。不够还有。”虎妞笑嘻嘻一蹦一跳出了书房。
她高高兴兴往连廊的石阶上一坐,拍了拍沾了灰的麻裤,抬头望着红灯笼喃喃道:“真好看。”
虎爷问道:“你坐在这作甚?还不去厨房。”
“等王爷喝完粥,我在这等着。”她再次抬头望着红灯笼问道:“虎爷,红绸与红灯笼何时挂啊?”
“快了,明日就挂上红灯笼,后日挂红绸,帖喜字。”
“哇,那是不是侧妃日后就住在画墨院了?”
虎爷点了点头,问江荣道:“王爷没吩咐备其他的院子罢?”
江荣道:“恩,不过,不保证...”
他的话音未落,便听见江燮唤虎爷。
虎爷跑了进去,见江燮擦了擦嘴,指着面前一个空碗道:“拿出去罢。还有一碗你喝了罢。”
虎爷应是,他将碗放入食盒中,听江燮吩咐道:“去把清素院理出来,侧妃入府后就住那院子罢。”
“啊?”虎爷一声惊呼,手中的碗哐当一下掉落进食盒里,那粥都撒在了食盒上。
他愣住,反应过来后立刻盖上食盒,讪笑一声,道:“属下待会定喝光。”
江燮淡淡扫了他一眼,打开折子,问道:“若无事便出去罢。”
虎爷“哦”了一声,耷拉着脸出了门。
虎妞与江荣围了过来,江荣问道:“方才怎么了?碗可是碎了?”
虎爷摇了摇头,喃喃道:“王爷吩咐,侧妃回头住清素院。”
那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无话。
清素院虽离画墨院不远,但也是长久未住人,东西置办的都不齐全,这也太突然了些...
另外,王爷给侧妃置办的东西可都在这画墨院,这怎突然就要搬去清素院?
虎爷很不理解,他把江荣拉到一侧,轻声问道:“王爷与侧妃吵的厉害不?”
江荣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他拍了拍虎爷的肩膀道:“快去搬罢,这么多东西,一日可搬不完。”
虎爷张了张嘴未吐出一字,又挠了挠头问道:“你说,搬过去以后,会不会不出一日又要搬回来?这新婚不都是如胶似漆,跟狗皮膏药似的粘的紧么?”
江荣语重心长道:“虎爷,兄弟再提醒你一句,不该问的别问。搬罢。”
虎爷有些不乐意了,他嘟囔道:“这两口子哪有不吵架的,哪有吵架就分院子住,这分一日,一日,又一日,那日后不就一直分下去了。”
虎妞也跟着应和道:“是啊,哪还怎么生娃啊?”
她声音又脆又亮,整个连廊都听得到,也悠悠的飘进了江燮的耳朵里。
他拿折子的手微微一颤,心又提了上来。
生娃....
她的心不在他这里,又岂会给他生娃。
他放下折子,抽出一张洒金纸,提起笔思忖片刻,在上头落下“和离书”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