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川柏的脸色陡然沉了下来,他敛了敛心绪,试探问道:“你...知晓锦姨是如何出走的事了?”
姜易安摇了摇头,眼里闪出一道精光:“母亲并非出走。”她握紧手中的拳,咬了咬唇徐徐道:“是有人将我绑出了府,路上洽被母亲看到。那日母亲只带了嬷嬷一人,于是跟嬷嬷一路追着我,让马夫去王府上报信。谁知一直没等来人,母亲只好趁他们睡着时,带着我跑了,而后便是长达数月的追杀,直至遇到了三娘同老姜头,我们母女几人才有了安命之所。”
姜川柏倒抽一口凉气,他一脸肃穆道:“你可知谁绑的你?”
姜易安点点头:“我想起了许多当年在王府的事。暗中欺负我母亲,暗里推我落水又故意在我父亲面前救起我,都是梅莺映那母子俩干的。”她咬了咬唇,手中拳落到了桌案上:“阿兄,我要报仇!我要进宫去。”
姜川柏呼吸一窒,他瞪大了眼睛,缓缓才道:“你知晓你父亲是何人了?”
“恩。”姜易安端起茶盅喝了一大口水,她接着道:“念在他一直在找寻我母亲的份上,最后再收拾他。我同他见了两面,他对我有所起疑,呵,让他疑着罢,只要我不承认,我就一直是姜易安。”
她又抿了抿唇,静默几息,问道:“阿兄,有何法子能让我进宫去?梅莺映可欠我母亲一条命。”
姜川柏垂首思忖片刻,他拔起桌案上的短刃,指尖在刀刃上摩挲几息,抬首问道:“你可知江家过往?”
见姜易安茫然的表情,他徐徐道:“当年江家父子在边关打了胜仗,陛下大喜,让其速回京接受封赏。回京途中他们遭遇了伏杀,江燮父兄连同一百零六个精兵都死了,唯独江燮被一农夫所救,留了半条命回京。”
他缓缓站起,双手背负于后,于桌案前踱步,沉吟道:“我已遣人详查此事。那支伏击江家的兵马,行凶之后,逃窜至数十里外的崇山峻岭之间,从此杳无踪迹。”
“可是西域兵?还是突厥人?”姜易安问道。
姜川柏微微摇头:“他们着西域骑兵的服饰,所持兵器也出自西域,只那马并非西域战马,而是蜀地的军马。此事事出半年后,北面的突厥猖狂,西域国与我国缔结盟约,此事也不了了之。我遣西域的探子查实,那些人并非西域兵,也非突厥人,而是与蜀地的三军有关。”
姜易安闻言瞪大了眼睛,她惊诧问道:“蜀地的三军,幕后指使之人是谁?”
听到姜川柏口中吐出“太子”二字,她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姜川柏定定看了眼有些仲怔的姜易安,他重新坐回圆凳上,拿起一只嵌着金线的白瓷杯,细细观瞧着,随口道:“尚不清楚,此事是否与圣上有关,或者,他是否知情。”
姜易安缓缓抬首,反复咀嚼着姜川柏的那句话,脸色凝重。
半晌后,她轻笑了一声,喃喃道:“那我可也是他仇人了...”
她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从颈间摘下那枚温润的玉佩,摊开在掌心之中。她的目光紧紧锁定那枚玉佩,陷入了沉思之中。
“咚”的一声闷响,紧接着又一声脆响,姜川柏手中的白瓷杯落到了桌案上,滚了几滚掉落到了地上,碎成了几片。
姜易安回神,她看到地上的白瓷杯碎片,嘀咕道:“阿兄,你这若是让三娘瞧见定要挨骂。这茶杯如此金贵,你就不能仔细着点。”
姜川柏“哦”了一声,他讪讪笑笑道:“手滑,手滑。”他活动了下脖颈,眼神落在玉佩上问道:“这是?”
“江燮的。”姜易安又摩挲了几下,自言自语道:“该还他了。”
这是两人交换的定情信物?
姜川柏滚了滚咬肌,心中郁结。还真让姜东德说中了,她与那厮真是两情相悦?
呵,那厮如此瘦弱,凭何能看得上他?该不会是被他下了蛊了罢?!
一念及此,姜川柏腾的站起了身。他背着手绕着姜易安走了两圈,盯着她的眼睛问道:“妹妹,阿兄问你,你儿时生病时想吃糖葫芦是夏日里还是冬日里?”
姜易安眉头微蹙,她道:“冬日啊。阿兄你作甚?你可许多年未曾唤我妹妹了,你没事罢?”
她狐疑地眨了眨杏眼,姜川柏嘿嘿笑了一声道:“没事,没中蛊就好。”
姜易安:“中蛊?”
姜川柏从怀里掏出盒子,递到了姜易安面前,含糊不清道:“那谁还你的。”
姜易安心存疑惑,她打开盒子看到了那枚金锁。
“哼!”她冷哼了一声,掏出金锁将玉佩塞到盒子里,重重的合上了盒子。
“谁稀罕!”她垂首低声喝骂着盒子。
我说要他还了么?他这是何意?臭江燮!
姜易安越想越觉委屈,滚烫的泪珠像是不受控一般,一滴接着一滴掉落下来,没一会便将盒子打湿了。
姜川柏拍了拍自己的手,他屡次举起,又颓然放下,心中满是踌躇。
看到姜易安只一味的垂首落泪,姜川柏愤然转身。他牙关紧锁,聚积的满腔怒火无从宣泄。
一室寂静。
姜川柏心中的怒火愈加翻腾,他忽然瞥见博古架上摆放着一盆红色珊瑚树。
怎如此刺目?他未加思索,拿出短刃,一刀又一刀,将那珊瑚斩落稀碎。
姜易安惊呼道:“阿兄!你做甚?”
那可是价值连城的珊瑚树,他这就弄碎了?
姜川柏见她不哭了,松了一口气,嘿嘿笑了两声道:“无事,无事,不管它。你不哭了?”
姜易安扬起脖颈,擦掉眼角的余泪,重重点了点头。
“这就好。以阿兄所见,江燮那厮也不过如此,如此削瘦,还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怎配得上你。”
“恩。”姜易安应声,拿起帕子擦拭起盒子来。
姜川柏小心翼翼的观瞧着她的表情,又试探着问道:“你觉得阿兄如何?”
“很好啊。”姜易安随口应着。
姜川柏猛地握住她的手,一脸认真道:“阿兄是问你,你可愿与我成亲?日后便是我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