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易安前脚到了福临宫,那废黜太子的消息也跟着到了。
太子妃穿着一身素缟,欣然的接了圣旨,像是早有预料一般。
福临公公前前后后跑了好几趟,说是天凉了给福临宫添置些物件,太子妃与姜易安都心知肚明,那是圣上赐给姜易安的。
两人围着一盆上好的银霜炭相视一笑。
春黄给姜易安奉茶,说道:“这银霜炭最是难得,去年各宫都抢破了头,除了皇后那,只有梅贵妃与应贵人各得了些,今年天还没怎么冷,就送过来了。姜姑娘,您瞧着,不出半个时辰,福临宫得了银霜炭的事便会传遍各宫。”
姜易安笑笑,她道:“看来我姜易安的大名也得劳各宫娘娘挂心了。哈哈哈哈”
太子妃柳眉微蹙,她倒是有些担心起来。她道:“易安妹妹,太子被废黜,现下还被关在水牢,我这里不会太平,你如今住我这,我还真怕连累你。”
姜易安冲她邪魅一笑,她神秘兮兮道:“怕是我要连累你。”她朝她眨了眨眼睛,压低声音道:“嫂嫂,这几日不管发生何事,夜里你听到哪些动静都别怕啊。”
太子妃愣了几息,随后笑着点点头。
两人说话间,一个小宫女急跑进来禀道:“娘娘,皇后娘娘身边的黄嬷嬷来了。”
太子妃一听便慌忙爬上床榻,而后闭上眼睛假装依旧在晕阙中。
几息后春黄领着黄嬷嬷入了殿中。
黄嬷嬷入了内,看到床榻前的姜易安微微一笑,她热情问道:“这位可是姜姑娘?”
姜易安嘴角噙着一抹淡笑,问道:“嬷嬷可认识我?”
黄嬷嬷一愣,尴尬的笑了笑道:“这宫里都说太子妃娘娘的福临殿来了位神医,老奴见到姑娘蕙质兰心,猜测一二。”
姜易安颔首,道:“如此啊,我还以为嬷嬷认识我呢。”她坐到太子的床榻前,将太子妃露在外面的手塞进了被子里道:“我是奉命来替太子妃娘娘调理身体的,娘娘上回小产尚未痊愈,不宜去梅贵妃灵前守灵,她跪不得,也吹不得冷风,望黄嬷嬷向皇后娘娘通禀。”
“这...”黄嬷嬷迟疑几息,她打量了一番姜易安,微微抬颚直言道:“为婆母守孝天经地义,太子妃如此恐有违礼制。”
太子妃心里扑通扑通直跳,若是因自己,让姜易安冲撞了皇后娘娘,就会连累到她...
她正欲睁开眼睛,忽觉的自己的手被隔着棉被按住,她便又冷静了下来。
姜易安道:“黄嬷嬷,若你一意孤行非让太子妃娘娘去守夜,也不是不行,可若她因此丢了性命,我便不好向陛下交代不是。这样,蓝嬷嬷你来。”
她朝站在一侧的嬷嬷挥了挥手。
嬷嬷上前,与黄嬷嬷对视一息,吓得黄嬷嬷脸色煞白。
蓝嬷嬷?那不是...
“蓝嬷嬷,你去寻福临公公,便说黄嬷嬷奉命让尚在昏阙的太子妃娘娘去给梅贵妃守灵。若太子妃娘娘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是没什么本事能让她起~死~回~生。”姜易安刻意将“起死回生”这四字念的奇重。
黄嬷嬷顿时从怔愣中醒了过来,她讪讪一笑道:“不必,不必。太子妃娘娘身子要紧,老奴这就去禀了皇后娘娘。”她转身走了一步,又侧过身来问蓝嬷嬷道:“这位嬷嬷,我怎看的有些眼熟,可是从前在哪个宫里伺候过?”
蓝嬷嬷笑了笑道:“老奴从未入过宫,怕是黄嬷嬷认错了。”
“哦,嬷嬷姓蓝?真是少见的姓氏。”
“老奴本也姓黄,主家觉得蓝字好听,老奴便改姓了蓝。”蓝嬷嬷朝黄嬷嬷微微一笑,这一笑又把黄嬷嬷吓的脸色惨白。
她胡乱的点了点头,仓皇而走。
姜易安捂住嘴,直到看不见黄嬷嬷的身影才放声笑了出来。
“嬷嬷,你看看,这便是做贼心虚啊。”
嬷嬷也跟着笑笑,她望着黄嬷嬷身影消失的方向淡淡道:“逼我改姓的,可不就是她。”
太子妃坐起身道:“易安妹妹,这恐会...”
姜易安见她一脸的担忧,拍了拍她的手,望着门口的方向幽幽道:“放心,她才不敢惹我,可我非得惹一惹她。”
是夜。
姜易安熄了灯,穿上一身白色的素衣,猫着腰悄悄的从福临宫溜了出去。
刚翻出宫墙,便觉着有一道强劲的风从背后袭来,接着整个人便被拽入到墙下的树丛里。
“不要命了,当这是你家啊,这么翻墙。”姜川柏压低声音叱责道。
姜易安朝他笑笑问道:“阿兄,你怎来了?”
姜川柏四周张望了一番,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姜易安的眼睛。
姜易安笑笑,问道:“皇后住哪?你摸清楚了?”
姜川柏点头,他猫着腰指着一个方向道:“跟着我。”
两人一前一后,穿梭于数座空旷的殿宇与林木葱郁的花园之间,借着夜色掩映,悄然抵达了幽静的仁寿宫。
仁寿宫前,一列威仪凛然的御林军傲然矗立,他们个个手执寒光闪闪的钢刀,气势如虹。
姜易安眸光微眯,她冷哼道:“剑能杀人,却杀不了鬼。心若有鬼,躲得了何时。”
姜川柏见她嘀嘀咕咕了半天,问道:“打算如何?”
“我进去,你叫姜姜与吴起引开那帮人。”
姜川柏点头,他嘱咐道:“我就跟在你后头,有情况随时退,不着急这一时。”
他话音将落,御林军里有人高声喝道:“有刺客!抓刺客!”接着便看到虚空中一南一北出现两道黑色的颀长身影。
“抓住他!”御林军顿时分成两路人马,朝着两个方向去追那两道身影。
一时间,宫门口只剩下两人,神情紧张的握剑四下张望。
姜易安戴上修罗面具,脚垫一踮飞身上树。
“何人?!”一御林军朝着树大声喝道。
姜易安踩着树枝朝着御林军方向飞去,她朝那两人面上洒下一些药粉,那两人吸入那些药粉后瞬间便觉视线模糊,有头重脚轻之感。
视野里不再是白衣女子,而是有个獠牙的恶鬼,他俩齐声大喊道:“鬼,是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