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处占地极大的宅子,距离楚文海的住处不远。
在主宅,黎渊看到了他的外祖父和外祖母。
外祖父身材高大,脸如刀削,不怒自威。
他头发略有些花白,端正坐在一张轮椅上。
外祖母则是一位温婉的美妇人,只是眼角细微的皱纹昭示着年华不再。
看到黎渊,两老都表现出不同程度的欣喜。
外祖父为人严厉,不善表达。
不过从他微微颤动的双手和看着黎渊的时候不时出神,可以看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至于外祖母,则是较为感性,拉着黎渊的双手,哭得梨花带雨。
黎渊无奈,只能不时出言安慰。
待黎渊的外祖母情绪稍缓,便拉着黎渊谈起这些年的经历,黎渊便慢慢道来。
黎渊外祖母不时询问,听到动容处,又是两眼含泪。
黎渊的外祖父和楚文海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楚浩和楚嫣也在一旁。
直至傍晚,一家人共进晚宴后,黎渊被安排在了一处名为兰苑的院子。
这是他母亲楚文兰以前的住处。
主宅周围有四个单独的小院,海、峰、兰、心。
对应着他外祖父的四位子女。
楚文海,楚文峰,楚文兰,楚文心。
如今只有峰苑住着二舅楚文峰,此时的楚文峰还在路上,没有回到楚家。
大舅楚文海成家之后,从海苑搬了出去。
至于心苑,则是黎渊小姨楚文心的住处。
不过据黎渊的外祖母所说,楚文心常年在外修行,并不常待在楚家。
尽管多年未曾有人居住,兰苑依旧被打理得很好。
一路行来,黎渊并没有看到很多家丁下人,应该与主人家习惯有关。
兰苑也只有一位名为小青的侍女在打理。
小青是黎渊母亲的贴身侍女,看到黎渊之后,喜极而泣,没想到小姐在人世竟还有血脉留存。
小青对黎渊关怀备至,为黎渊详细介绍了兰苑的一亭一瓦,一草一木。
“那是小姐练琴的琴房。”
“不过小姐不喜练琴,经常偷偷跑出去玩。”
“小姐喜欢种植花草。”
“走在路上,看到喜欢的花草,即便是凡草,小姐也会挖回来种下,仔细照料。”
“院子里的花草基本都是小姐亲手所种。”
......
黎渊跟在一旁,静静听着。
看着眼前的景象,听着小青的讲述,
黎渊仿佛看到了一位活泼的少女,拿着小锄头,在这处院子四处游走。
这里挖挖,那里锄锄。
时间流走,景依旧,人不再。
空余长叹。
夜已深,黎渊却没有睡意。
他独自一人站在楼阁上,长叹一声,看着天空中皎洁的明月,不知在想些什么。
院子的一角,小青站在廊下,眼中倒映着阁楼上少年单薄的身影。
主宅的后院,妇人拿着一幅打开的画像,怔怔不语。
吱呀~
轮椅声响起,逐渐远去,妇人置若罔闻。
一夜无言语,未有一人眠。
......
第二日清晨。
小青为黎渊准备了早膳。
“青姨,可以和我说说,我的父母是怎么死的吗?”
黎渊咬了一口糕点,味道清新不甜腻。
这些都是楚文兰生前喜欢吃的。
关于父母,黎渊并没有什么印象。
自他记事起便是孤儿,靠邻居的接济长大。
记忆觉醒后他曾尝试寻找此世的父母。
却发现因果线已断。
这意味着他们已经身亡。
黎渊虽有预料,但经过证实,他还是感到有些失落。
故而即使还有其它因果线,但都是旁支,黎渊也没有继续探查的欲望。
他一时间不知何去何从,有些浑噩地照着往常的人生轨迹生活。
直到被人带到蛮荒之境。
命运的轨迹被更改,他才稍微走动,了解这个世界。
小青一怔,随即摇头,道:“关于小姐和姑爷身亡之事,我所知也不多。”
“无妨,将你知道的与我说说。”
小青整理思绪,打开了尘封已久的记忆。
“小姐与姑爷的相识是在万古墟。”
“与世间流传的俗套爱情故事一般,救命之恩,一见钟情。”
“姑爷只是一个散修,无门无派,并不入老爷的眼。”
“但小姐喜欢,常常溜出去与姑爷相见。”
“后来老爷有所察觉,便有意为小姐寻一门亲事。”
“小姐不愿,便离家出走了。”
“当时在万古墟,小姐是因为一件宝物陷入险境。”
“这件宝物可以遮掩天机,帮助小姐逃脱了家族的追踪。”
“小姐一走便是三年。”
“三年后,小姐独自一人回来了,却有了身孕。”
“老爷大怒,将小姐禁足。”
“小姐之所以回来,是因为姑爷身受重伤,需要圣药救命。”
“可圣药难寻,都是各教的镇宗之宝,又岂是轻易可以获得。”
“即使机会渺茫,小姐还是寄希望于家族。”
“楚家有一座三十三层雷塔,是楚家族人试炼之地。”
“只要闯过二十七层,便是家族天骄,有机会被立为家族传人。”
“到时想取用圣药也并非不无可能。”
“小姐回来之后,以带孕之身,第一次只闯过了十五层。”
“但小姐没有放弃,第二次前往,闯过了二十二层。”
“第三次前往,闯过了二十五层。”
“这令很多人意外。”
“以小姐的实力,全盛之时估摸着能够闯过二十层也到头了。”
“老爷察觉到了异样,将小姐禁足院中,说是为了身体和腹中胎儿,不再让她去闯雷塔。”
“小姐心中焦急却无可奈何,整日郁郁寡欢。”
“所幸夫人请来了小姐的好闺蜜,陪伴开导小姐,小姐情况才有所好转。”
“可没想到,临盆之日将近,小姐的好闺蜜竟然帮助小姐逃离了楚家。”
“这一次,小姐的行踪没有没有隐藏好,被老爷发觉小姐前往了北域。”
“于是派人前往追捕。”
“只是还未寻到小姐,便听说小姐大着肚子,带着昏迷的姑爷出现在了万古墟。”
“传说万古墟深处便有一株圣药,只是无人能够将其采摘。”
“小姐或许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带着姑爷进入了万古墟深处。”
“不久之后,小姐留在家族中的命牌便破碎了......”
小青的声音悠长,她收回思绪,看着黎渊叹息道:
“当时所有人都不解,为什么小姐要带着腹中孩子一起赴死。”
“多等上半月,孩子或许就降生了。”
“有人说小姐狠心,也有人说小姐用情太深,就算是死,也要一家三口待在一起。”
“天下没有狠心的母亲,原来小姐已经偷偷将孩子生下了。”
“只是我不明白。”
小青看着黎渊,说出了心里的疑惑:
“既然小姐生下了公子,为什么要将公子藏起来,让公子多年流落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