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呀!我今年都九岁虚岁十岁了,从小到大,仅有的一套新衣服,还是我七岁时帮我小舅丢苞谷种,被他刨伤腿我妗子给买的。”
“嗯嗯,想起这事儿我就来火儿,你舅个小*****,干个活儿都不会,那么大块地刨哪里不好,偏偏刨到我 闺女腿上,也是你命好,在稍微深一点点,你这条腿就废了。”提起这事,杨父又开始口吐芬芳了。
“爸,你知道我要说的不是这,别转移话题。”小改连忙制止道。
“那你想说啥,爸不是听住哩!”杨父呐呐道
“你看,咱家的日子,在村里是不是最差的?”
“我是让你饿住了,还是让你冻住了?”杨父有点儿想发火了
“爸,我是大人了,不是不懂事想朝你要东西的小屁孩了。”
“毛都木长齐,还大人”杨父嘀咕道。
“爸~~你能不能不打岔,听我说。”小改急道。
“你说你说,我不打岔”
“村里大部分人家都有电视了,咱家呢?除了一个吊扇,几个灯泡,连个录音机都没有。”
“想要,爸赶明就去给你弄一台回来,简单里很。”杨父满不在乎的说。
小改看这样,也不再拐弯抹角了,直接了当的问:“爸,你到底在外面还欠多少钱?”
“你胡扯啥哩,谁告诉你我拉饥荒了?”杨父差点跳脚急道。
“爸,我都说了我不是小孩子了,大姑她们聊天,我啥都能听懂。”
“你大姑就是个日冒(俗话,就是骗子的意思),她的话你能信?”
“好吧!从你走后,我岩叔(杨父的朋友)带着人来咱家三次了,这只是我不上学的时候碰到的,平常呢?肯定更多。”
杨父张着嘴刚想狡辩,又被小改打断了。
“你别说他是来咱家串门的,一次我能信,那么多次,你让我咋信?第一次上门,我妈在家,我被撵出去了,说的啥我不知道,后来两次,我妈躲出去了,一次人家看家里没大人就走了,还有一次去问我太奶,我都听到了人家是来要账的。”小改想起了上辈子被她刻意忽略的事,语气有些哽咽道。
杨父沉默了,他在裤子口袋里摸了半天,掏出烟盒和打火机,抽出烟,点了几次才将烟点好,深深的吸了一大口,转头望向黑乎乎的庄稼地。
“爸,前几年你开三轮车,不说多赚钱,但至少每天都有进账,我不知道爷爷奶奶走的时候咱家欠下多少饥荒,我就记得,有一天,你开着三轮车,妈妈带着我和弟弟坐在后面,她笑的很开心,我问她我们要去哪儿?她说去交多生子女费,这次一交,以后都不用再去了,交完了,也不欠账了,啥账都还完了,以后赚的都是自己的了,真美。可是现在,我好久都没看到她那种笑容了。”小改停顿了一下,接着又道:
“还有,咱家在王庄开油坊开的好好的,你说没人帮你,太累了,干不下去给关了。”
小改心里知道,油坊不是嫌累给关的,是杨父在那里跟隔壁做生意的老板娘不清不楚,让人家当家的知道了,把他挤兑关门的,这是上辈子听几个姑姑聊天知道的。但现在肯定不能直接说,一个不满十岁的小丫头,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些龌龊事,二是当闺女的,再怎么着也不能当着自己老子的面,去扒他的遮羞布。
“这都是老黄历了,你提那些干啥。”杨父弱弱的回道。
小改抬起头,看着父亲手中那一点猩红,放缓了语气问:“爸,你是不是快走了?”
“嗯”杨父应道。
“你走了,我们呢?”
“你们咋了?跟着你妈待在家里,该吃吃,该喝喝,该上学了就好好去上学。”杨父淡淡的回道。
“然后呢?你一走又是几年,不往家里寄一份钱,我们每年养几头大肥猪,再喂几只羊,到最后一分落不到自己手里,交个学费还得问我妗子借。”小改忍不住刺了父亲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