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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暗的茅草屋里,江霖昭蜷缩在床上,瑟瑟发抖的抱着东一坨西一坨棉絮的被子。
冻的发麻的脚再往前缩了缩,整个人蜷缩成了一堆,可骤降的气温不管他缩到哪里,都是冷冰冰的。
雨水滴滴答答的从各个角落滴落进房子,唯独没有被滴水的,是木板搭建的床,床的上头,是破木板子来来回回的补丁。
今天是哥哥离开的第三天。
“臭小子!”
“给老子滚出来!”
粗犷的男声响起,江霖昭冻的有些发紫的脸顿时惨白一片。
“嘭!”院儿里的木门被踹开,本就不牢靠的木门到底是经不起折腾,砰的一下摔倒在了地上。
溅起一地的水花。
江霖昭急忙从床上下来,穿着破布鞋,小心翼翼的走到门边,看着已经走进院子的监工,薄弱的小身板下意识的抖动起来。
视线在触及到对方手里粗硕的鞭子时,更是害怕。
“监,监工大人。”江霖昭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颤抖。
“臭小子!”刘工披着蓑衣,站在屋檐下,看着跪在地上的江霖昭,呸的一声将人踹开,小小的身影瞬时被踹飞出去。
直接撞到了木板床上,将底下垫着木板的石头撞开,木板连带着床上的东西齐齐砸在了他身上。
“啊!”惨叫声响起。
江霖昭疼的眼泪刷刷流,只觉得手臂处钻心的疼。
想站起来,却根本动不了。
腹部更是一阵一阵的抽痛,疼痛过后是麻木,好像一整块肉,都没了知觉。
“贱胚子一个!”
“都流放了,还真当自己还是那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少爷?”
“我呸!下贱玩意儿!”
“平时靠着江砚池那个贱东西躲在屋子里好吃好喝就算了,这会儿你哥不在了,还给老子躲着呢?”
监工呸了好几声,大步走过去,将木板子单手掀开,顿时噼里啪啦一片响。
弯腰提溜住江霖昭的衣领子,将人高高提起,看着对方那张有了些肉的脸,刘工眼里闪过狠辣,抬手啪的一巴掌对着江霖昭的脸就扇了下去。
“咳咳!”江霖昭硬生生挨了一巴掌,整个脸瞬间红肿,五个清晰的掌印出现,嘴角溢出鲜血,耳朵出现嗡鸣声,视线都变得有些模糊。
刘工不满的甩甩手:“小贱种还挺硌人!”
看着肿了半边脸的江霖昭,刘工恶狠狠道:“江砚池那个短命鬼死了,以后你哥的活儿就落在你身上了!”
“给老子睁开眼睛,站直了!”
江霖昭甩甩脑袋,隐隐约约听到了哥哥的名字。
努力睁开眼睛,看着面前张牙舞爪的刘工,张张嘴道:“哥哥……”
“哥哥?”刘工看着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江霖昭,咧嘴一笑,将人拉到嘴边,凑近他的耳朵大喊道:“什么哥哥?”
“矿洞倒塌,你哥死了!”
“死了听到没?”
“被活埋了!”
哥哥……死了!?
江霖昭瞳孔放大,愣了。
豆大的泪珠子从眼角滑落,好像开闸的洪水,怎么也止不住。
“不可能,哥哥!”
“我要去找哥哥!”江霖昭好像又重新找回了力气,对着刘工手脚并用,拳打脚踢,更是逮住就要上嘴咬!
刘工抬手对着江霖昭又是一个巴掌:“md!小贱种你敢打老子!”
刷地一下将人放到地上,看着就要倒下去的江霖昭,刘工抬手就要抽,却被急匆匆冲进来的一个人抓住手腕。
“刘工,手下留情!”光着膀子的男人,脸上带着旧伤疤,背后更是疤痕交错,新旧伤痕横贯整个背部,狰狞又恐怖。
“哟?”
“季枢明,搁老子这里逞英雄呢?”
“我呸!”刘工抬脚对着季枢明就踹去。
季枢明眸光一暗,看了一眼身旁摇摇欲坠的江霖昭,想起江砚池前两日走时对他的嘱托,心一狠,硬生生挨了一脚。
滚在地上还得爬起来,一把抱住刘工的脚,低声下气道:“刘工,手下留情!”
“他要是死了,岂不是少了个劳动力?”
刘工用另外一只脚猛踹季枢明,随后看了眼倒在地上的江霖昭,呸了一声,恶狠狠道:“两个时辰后,带着这个兔崽子给老子去搬石头!”
“是是是!”季枢明忍着疼痛,点头哈腰的应下。
“我呸!”
“一群下贱玩意儿!”刘工朝着两人吐了一口唾沫,转身离开。
那江砚池被埋了,还得跟上头的人交代一下,这可跟他没关系,至于这小崽子,还是不能这么快弄死了,上头要的是折磨江砚池。
做哥哥的死了,弟弟替着受着应该也不算任务失败。
倒霉!
真是倒霉!
他就一天没上工,那倒霉玩意儿居然被派去了矿洞,挨千刀的家伙,命薄成这样,害的他还要想法子交差!
等到刘工走远了,季枢明这才站起身,急急忙忙去扶倒在地上的江霖昭:“小昭?小昭?醒醒!”
看着肿成猪头的脸,季枢明不免有些懊恼。
他该早些回来的。
这如今闹成这样,可如何跟砚池兄交代?
要知道,砚池兄还在的时候,可是拿这弟弟当眼珠子疼的!
宁愿自己干两份工,也要护着江霖昭,可这他才出去几天,委托自己帮忙照看,这一下子变成了这样,可如何是好!
“小昭!?”
“枢明哥哥……”江霖昭睁开眼睛,喘着气问道:“哥,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季枢明一愣,抱着人的手一僵,视线有些虚无:“快了,快了。”
“他会回来的对不对?”
“嗯。”季枢明压住颤抖的手,看着狼狈的江霖昭,别过眼去轻轻的嗯了一声。
他实在不想骗江霖昭,可若是不骗,小小的孩子,怎么有信念活下去?
毕竟,江砚池是他唯一的依靠了。
想当初,江家被流放而来的男丁,族亲加起来浩浩荡荡一百多口人,如今只剩下他们兄弟两个。
可若是江砚池走了,这世上可就真只剩下他一个了。
这种话他怎么说得出口!
毕竟,他也曾亲身经历过。
“会回来的,哥哥……”
“神仙姐姐……”
江霖昭泪珠子一颗颗掉落,闭上的眼睛颤动,嘴里不停的呢喃着什么。
季枢明凑近些,听的不是很真切:“小昭乖,睡一觉,睡着就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