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红伸出有气无力的双手,准备拉开门闩,一下,两下,门闩却像卡住了似的纹丝未动。
春红诧异地瞪大了眼睛,仿佛不明白怎么回事似的,凝视了好一会儿,发现门闩确实被门板给别住了,于是她把身子倚了上去,用胳膊肘从里面往外推,然后一只手同时使力,一下子将门闩拔了出来。
可是她还没来得及拉开门板,门板却自己开了,并将她撞得倒退开来,一个坐在地上的身影跟着从门外向后倒了下来。就在那人即将倒地的一刹那,倏地从地上跳了起来,转身看向她俩。
“春红姑娘,小姐!”那人起身躬身施礼道。
“陈师傅,您怎么在这儿!”思若快步走过来,面露惊讶与关切之色地问道,“难道你昨晚在这儿待了一宿?”
陈师傅只笑了笑,没有说话,但他的表情已足以说明一切。
“你怎么不回房休息啊?”思若立刻明白了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语含关切地问道,“就为了在这儿给我们站岗是吗?”
“这家店古怪得紧,老板不知道去哪儿了,一宿没见到。我们担心小姐,所以我跟老宋俩人换班值夜,前半夜是他,这后半夜由我来!”陈师傅带着严肃的神色回答道。
“那个家伙还没回来?”春红一听来气了,叫道。
“是的,至少我之前醒着的时候没看到他。”陈师傅回答道。
“春红,你去看看宋叔醒了没有,没醒就让他再睡一会儿,醒了的话请他过来一趟!”思若继续前面的话题道。吩咐道。
“我去吧!”陈师傅自告奋勇地建议道,说着便转身准备下楼。
“等等,陈师傅,还是让春红去吧,您跟我进来,休息一会儿。”思若赶紧叫住陈师傅,道,“春红,快去快回!”
春红领命快速奔下楼去,陈师傅没办法,只好转身跟着小姐进了房间。
春红急急地下了楼梯,刚落地便扭头朝柜台里面看去,正如陈师傅所说,里面空无一人,她又扫视了一眼前厅,也不见老板的影子。
“这个混蛋不知道去哪儿鬼混,连店都不要了!”春红骂道,一面从柜台前绕了过去,径直走向他们订的那间下房。
过道里比她昨夜离开的时候亮堂了许多,她直奔沈浚三人所住的那间下房的隔壁房间,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里面的鼾声清晰地传出来。
显然,宋叔还在睡着,于是春红扭身准备离开。
还没来得及迈步,却猛然想起了隔壁那间下房里还住着另外三个人,他们虽不相识,但总算因为客房的事产生了交集,不知此时他们起来没有,今晚是打算续住,还是离开?
不知怎么,昨晚还看不惯,打嘴仗打到恨不得掐死对方的情绪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剩下的只是一想到他们要就此分手,各奔东西,消失在大齐的广袤土地上,融入来往客商汇成的茫茫人海之中,春红的心中不禁升起一股失落感。
鬼使神差地,春红将身子又朝相反的方向转了过去,没两步便来到三人紧闭的房门前。像刚才那样将耳朵凑了上去,隔着门缝,开始偷听里面的动静。
里面的鼾声此起彼落,交织在一起,除此之外,别无其他响动,显然,三人也睡得正香。
春红在门前停了一会儿,犹豫要不要敲门打个招呼,哪怕道个别呢!
总算认识一场,虽然一度闹得挺不愉快,但正因如此,她更想跟他们说点什么,尤其是那个跟她拌嘴的年轻人,不知道他是否还在生她的气,带着怨恨上路总是不好的。
她很想对他说点什么,也许是一句抱歉的话,可手都已经抬到了半空中,又放了下来,随即转身向前厅走去。
此时,沈浚在房间中央的那张八仙桌旁的凳子上睁开了双眼,他并不知道外面的脚步声属于谁,不过从步子的轻盈程度上,可判断出是个女人。
而这家店里的客人当中,他只见过那位小姐和她的丫鬟,至于是否还有别的女子,他并不知晓。
正是她的脚步声将沈浚从回忆的泥淖里带回到现实中来,继而听到她的脚步声先是在了隔壁的房门前停了一会儿,然后又在他们的门前站住。
沈浚甚至猜到她在向里面偷听着,也许是发现屋中的人仍在酣睡,所以才选择离开的。
会是偷儿吗?不像,因为偷儿的脚步声虽然也轻之又轻,但行走的节奏同一般人是不一样的,外面这个人行走得很从容自然,丝毫没有犹豫的意味,而且偷儿不是正该趁住客睡觉的时候行窃的吗?为什么反而离开了呢,这不符合常理。
是走错了门吗?也不可能,因为那人并没有闯进来,甚至连推门的举动都没有,倒更像是在门外倾听屋里的动静,看看里面的人醒了没有。
所以一定是认识他们的人,那么除了那位小姐和丫鬟以外,不大可能是别人,而这两人当中最可能的便是那名丫鬟,因为双方素不相熟,小姐独自找上门来这件事实在是解释不通。
在那短短的片刻功夫里,沈浚默默地端坐在正对着房门的凳子上,一动也不动。
心想,外面的人如果有要紧事的话,自然会敲门,而她之所以没有这么做,显然是不想弄醒屋子里正熟睡的房客。
那人离开以后,沈浚并没有去开门查看,而是仍坐在凳子上,倾听着脚步声上了二楼,最后消失在了一扇打开的房门后面。
昨晚,他曾听到差不多同样的位置传来几人的交谈声,其中有男也有女,猜想大概是丫鬟一行人,除了偶尔几声吼叫外,其余的谈话声音都很小,他并没有听清楚到底说了什么。
何况那时恰巧是马蹄声由远及近响起的时候,他的注意力全被吸引了过去,连兄弟俩的鼾声都被忽视了,另外,他也并不热衷于偷听这里的住客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