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拍一遍,林平之没说话,柳蜜自个儿往摄像机一看,顿时露出讪讪然的笑容。
张小凡问碧瑶为甚摘花,碧瑶嗔怒又好笑,道摘花是花的福气,张小凡觉着她蛮不讲理,而碧瑶巧笑嫣然,两人一番斗嘴,天真烂漫,小凡想起了故人,碧瑶同样陷入愁绪,她欣赏极了那朵花,然后又决然的碾碎,她处处贬低张小凡,偏偏对张小凡又起了兴趣。
萧鼎书中把碧瑶捧的很高,而柳蜜却落入俗套。
在林平之完美诠释愣头青的衬托下,柳蜜同样极力表现碧瑶心中的矛盾性,她不是演的挫到无法看,她只是离当年郭襄的机灵劲儿差了不少,她现在就像是套公式,喜怒哀乐都有预先的准备,到了展现这个情绪的时候,就像是机器一样拿出来,过是能过,你看着总不够真切。
林平之也很尴尬,他自己演戏也是野路子,他不会讲戏,大帅比叹了又叹,这件事情也不可能用窍门儿来解决,柳蜜的问题,指出来的不是他一个人。
柳蜜双手合十道歉,“辛苦大家了,是我状态不好,对不起……”
人群中同样有人拱手致敬,她苦笑着下了戏,拿剧本笼罩在头上,仰躺进椅子里:“我休息一会儿,成吗?”
林平之点头,给张欢一个眼神,也跟着躺下去赏月,张欢招呼手下人继续拍月光,这景后面加了滤镜可以反复用,美轮美奂。
一晚上,就为了磨一个片段。
柳蜜压力挺大,她和吴柳签的不是长约,同傻白甜不同。她今天第一场戏本来该露一手不NG绝活,偏偏撞上林平之认真的时候。
声音渐歇,来来往往的人影越来越长,林平之猜柳蜜这会儿应该被骂了几百次,她何时演完,今夜何时收工。
柳蜜呼吸越来越急,两球上下自由浮动。
大帅比觉得她这是心态问题,兴许自己得死忙当活马医临时上场。
“你看原书没有?”
“唔~”,柳蜜颇委屈,“当然看了,你写的剧本和原版小说,我都看了……”
“评述呢?”
“什么评述?”
“关于碧瑶的人物分析,她前生后世的介绍,关键情节大体背景,对张小凡的感情,什么时候产生质变,什么时候下了决心,她对幽姨的感情,对母亲……书中就寥寥几句,而这只不过是基本。”
柳蜜换了个姿势躺着:“嗯……”
林平之:“怎么站,怎么喝酒,赏花,看月亮,看感兴趣的人——你是碧瑶,你是完完整整的真实存在的人物,书中没写的,你自己脑子里面应该补上去,你就是在临摹,从轮廓到体貌到眼神,你让她活过来站在我面前……”
柳蜜惶然,一把摘了脑袋上的剧本坐起来,不可思议:“林平之,你这样我会走火入魔的。”
柳蜜虽然越演越挫,她也是识货人,大帅比说的这些玩意儿都够拿休斯顿影后外加精神病院外出许可证了,怎么可能这么搞自己,演电视剧都这样折磨,那还怎么演电影?
林平之:“你和傻白甜两个人的表演技巧现在如出一辙,瞪眼瘪嘴眨眼三连,但陆雪琪是个面瘫,傻白甜能将就着糊弄过去,她与生俱来的傻劲和愣说不定还能击中一些人的萌点,你就不行了,你要大笑起来,心却在下着雨。”
柳蜜正色道:“你这样说的话,这角色真的太难了,我的水平达不到。”
林平之:“那你至少得明白碧瑶为什么摘花吧?”
柳蜜张口就答:“她想她母亲了。”
林平之伸出大拇指:“对的,她想她妈了,柳蜜,你应该深有体会,几个小时前,砖墙下边,你还站在我面前哽咽着对你妈说中秋节快乐……”
柳蜜赤红着脸,旁人听了忍不住看过来,她一巴掌捂住林平之嘴巴,小声道,“你不是说绝对不透露出去的吗?你才刚刚答应我!”
“唔唔~”
大帅比轻易掰开柳蜜两只手,“你就想着刚才那种感觉,不过要更淡一点,你懂吗,那种淡淡的愁绪,脸上又展露着笑,像是强颜欢笑,又略有不同。”
柳蜜:“我哭都哭过了,现在没劲儿了你知道吗?”
林平之指着自己,“那你就把我当作你霸霸去想念,你看看能不能触类旁通?”
柳蜜又气又笑,“林平之,你混……你太过分了!”
大帅比:“我煞费苦心等到月圆这天,你千万不要让我失望,柳蜜,就把我当做霸霸,也许你的感情能真挚一点——你注意不要叫出来,我不会答应的。”
……
戏份拍完,柳蜜大汗淋漓,仿佛入了魔障、
大帅比给张欢眼神,对方立刻宣布收工,今晚上这群人只能睡四个小时,早上仍旧照常开机。
张欢回去还得再过一遍,不过他是第一次干导演,他精力充沛如同吃了药,他扛得住。
剧组就这样,其实工作人员更苦,运气不好的,甚至有生命危险。
柳蜜怔怔的跟着林平之,也不知道想什么,她助理难堪的看了一眼,保持一个够得着的距离。
“啪!”
大帅比一巴掌让柳蜜一激灵,顿时醒了过来。
“过半年你电视里面看到自己这一段,说不定都会觉得不错,看来你也能演好戏,就是不下苦工自己瞎琢磨。”
她恨恨的看了林平之一眼,“我从来没见过演电视剧这么折磨人的。”
林平之摊开手:“好,恭喜你今天见到了,其实王恺就没这么麻烦,你是在补以前的课,当然费劲儿。”
“你别说风凉话了,我这会儿只想睡觉,林平之。”
柳蜜这女人说话现在甚至带着哭腔,她觉得和林平之演戏一节更比六节强,纵使11年上半年轧戏巅峰也不过如此。
大帅比挥手表示明天见,他俩房间不在一处,林平之是总统套房,其他人属于招待所级别,但你们不要小看招待所,其中也有豪华到瞠目结舌的。
月色如凉,整个走廊似乎没一个人影,林平之垂头闭目,靠电梯扶手上休息——他其实也累了个半死。
有人进来,林平之眼皮儿都懒得翻,养神。
他大可放柳蜜一马,这么折磨,为了自己的戏,也为了帮这女人一把。
此中良苦用心,只有父爱如山能解释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