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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大亮,一位双马尾少女热情地敲响了大风天的房门。

大风天昨夜和照肝胆聊到接近黎明,两人从任务目标畅谈到人生理想。

照肝胆越聊越精神,恨不得拉着她把半辈子的话都聊光。

大风天虽困得直打瞌睡,却不好意思开口说自己想睡觉。

最后还得是蓝调对照肝胆忍无可忍,才主导身体夺回了睡觉的权力。

想到照肝胆那张颇为遗憾的脸,大风天的眼皮越发睁不开了。

她半睁着眼睛开了门,迎面是一张挂着甜甜笑容的小脸。

“大人早安!”长着雀斑的女孩小花扬起脸喊道,“我为您准备了洗漱用品和早餐!请问需要我现在给您送过来吗?”

大风天稍微精神了一点,看着眼前不过到自己胸口处的小女孩,她心里生出一丝愧疚。

“嗯,你带我过去吧,谢谢你了。”大风天弯下腰说道,随后她意识到这个女孩的脸确实小巧精致,和普通的居民格格不入。

小花开心地点了点头,领着大风天去洗漱。

当她准备下楼吃早饭时,看到了神采奕奕的照肝胆。

“真有精神......哈啊。”蓝调打了个哈欠。

照肝胆早已坐在楼下的小桌旁吃起了稀饭,另一个小女孩正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和她聊天。

“照肝胆姐姐,驱魔累不累呀?”小苗眨巴着眼睛,趴在桌子上晃着小腿。

照肝胆:“不累,很有趣。”

“驱魔人每个都像姐姐一样漂亮吗?”她盯着照肝胆的脸问。

“你也很漂亮。”照肝胆答非所问,但却逗得小苗害羞地红了脸。

场面本是一片温馨,直到大风天的加入。

一张桌子只配有两个椅子,即使大风天已经准备换张桌子了,但小苗还是第一时间让出了位置。

“大人请坐!”她迅速站起身说道,很快跑到了姐姐旁边。

大风天顿了顿,和照肝胆对视一眼,就着小苗让出的椅子坐下了。

“早上好。”照肝胆冲她笑道。

大风天扒拉着稀饭的手停顿了半秒,再次回忆起对方昨晚话痨的模样,竟然感觉与眼前平淡如水的她有些割裂。

“......早啊。”她说道。

照肝胆刚想说点什么,昨天故意装睡的男人也从楼上走了下来。男人正好和她对上视线,一触即分。

大风天只顾干饭,蓝调倒是将这一幕看在眼里。

她探究似的看了看男人的脸,又将目光投向两个女孩。昨天对方拿条粉毯子遮住了脸,蓝调现在才算真正见到他。

三十岁上下,眉目俊朗,身材比例优越,只是看起来有些邋遢懒散。他朝蓝调这边也看了一眼,眼中尽是冷漠。

“......嗨呀。”蓝调发出了一声古怪的语气词。

“怎么了?”大风天问她。

“没事,我忽然想到了一个恶俗的传闻。”蓝调的语气也随之变得恶趣味。

“恶......俗?”大风天有点不想听,蓝调的嘴里总吐不出好话。

但蓝调丝毫不顾大风天的抵制,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了这个“恶俗”的传闻。

据说在灯塔令人厌恶的包办繁衍制度下生出了很多可爱的小女孩。

这些小女孩的母亲都是美丽强大的驱魔人,父亲也都经过严格筛选,无一不是容貌、体质皆是上等的青年男性。

这些小女孩也继承到了父母的美貌,几乎都是人见人爱的天使。

灯塔热烈地欢迎她们的降生,但她们的母亲一眼看过去就知道哪些不是驱魔的料。

“‘这个身上怎么会一点光晕都没有?!我怎么会生了这么个废物?!’那位母亲冷漠地指责着自己的孩子,极为不可思议。”

蓝调故意捏着嗓子模仿道。

大风天已然陷入了沉默。蓝调这是在指谁......她看向了在门口晒太阳的两个女孩的背影。

蓝调继续说:“几乎所有驱魔人一出生就带有魔盒,也就是强于常人的灵魂。资深的驱魔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孩子是否具有魔盒。

“至于后天诞生的魔盒,我只能说我这么多年只见过一个人是这样。

“其实驱魔人生下的女孩有魔盒的概率高达九成,但恶俗的传闻里就是有那么些没天赋的小家伙。她们被赋予期待,但很快就会被亲生母亲打上‘废物’的标签。”

“这样的孩子会怎么样?”大风天连稀饭都吃不下去了,放下碗问蓝调。

“凤凰成山鸡,其他的我也不知道呢。”蓝调笑道,“驱魔人母亲肯定不会要拖油瓶的,性状优良的父亲还指望着赌出其他凤凰攀高枝。”

蓝调说话总是夹杂着一些对于大风天来说生僻古怪的词,但她大概都听得懂。

她不就是在说这些孩子没人要吗?!只生不养算什么啊!

“如果生出来是男孩呢?”

蓝调发出一阵延迟的笑声:“哈哈哈哈哈,性状优良!未来的繁衍工具!”

恶俗至极。

恶俗至极!

蓝调渐渐收了笑声,语气平缓下来。她轻声对大风天说道:

“也不是都恶俗,有些母亲无论孩子是何种天资都不离不弃,有些父亲宁愿放弃优厚待遇而去抚育她们。”

“所以说这只是一个恶俗的传闻,毕竟驱魔人生出的女孩几乎都是驱魔人。”她说。

这时两个女孩钻进屋子,不知从哪里找了一瓶酸奶送到大风天面前。

大风天望着被硬塞到手里的黏稠版牛奶,甚至不敢看两个孩子的脸。她只能扭过脸望着周围朴实简陋的环境。

照肝胆不知何时已经不坐在她对面了,因此她才注意到斜前方的架子上放着一张合照,是那个男人和两个小女孩。

女孩笑得灿烂,男人也挂着温和明朗的笑容。

“我有时候都怀疑我来自另一个世界。”大风天对蓝调说,“毕竟你们这的大部分规矩对我来说,真的是一坨屎。”

蓝调乐了,说道:“我也觉得。”

......

几分钟前。

照肝胆靠在门框边,看着男人和女孩们闲聊。清晨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总给人一种未来尚有无限希望的错觉。

“我知道你,Fine-char(优良性状缩写)0527。”照肝胆说道,声音正好能被男人听到。

男人对着两个孩子说了几句话,小姑娘们立刻笑嘻嘻地蹦跳进了屋子。

“那位大人希望你回去,顺便带着两个女孩。”照肝胆说道,语气平常,像是对大风天说“早上好”一样。

Fine-char0527是灯塔培养系统中非常优秀的繁衍工具之一,但优秀的工具很多,他是因为主动离开灯塔而出名的。

那位大人物生了两个没有魔盒的少女,恨不得她们根本就从未出生。尤其是男方居然还主动带走了这两个孩子,这更是让她颜面扫地。

照肝胆并没有想过会在这种地方碰到0527,她心里是不想劝他回去的,但身为灯塔中人,她还是劝了。

男人没有转头,他厚实宽阔的后背沐浴在阳光之下,确实能窥见几分昔日的“优良”。

“小花和小苗说你是好人,她们很喜欢你——一个叫做照肝胆的驱魔人。”

“你应该知道只有驱魔人可以拥有名字。”照肝胆说完便后悔了。

0527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照肝胆。

“你们驱魔人真是一个模子里刻的,我还记得当时她也是这么说的。”

照肝胆没说话。

“你就当没看见我,不行吗?看在两个小孩的份上。......我现在只想安静地待在这里,作为一个父亲活着。”男人像是恳求一般,低下了他的头颅。

照肝胆迟疑了,但余光中瞥见了大风天蹲下身和两个孩子说悄悄话,她的脑海中出现了昨晚大风天对她说的话。

你不必永远正义。

照肝胆感觉自己一夜之间被换了个灵魂,有什么东西好像被抽走了。

是什么呢?是好东西?还是坏东西?

她不知道。

“蓝调,该出发了。”忽然,她对着屋内的大风天喊道。

大风天抬起眼,连忙对着小花小苗快速地说了一声:“你们特别可爱!还有啊,一定要和爸爸开心地活下去!再见啦。”

大风天拎起黑色背包,将酸奶塞回到小花手中,快步跟上了照肝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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