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起身后,平儿就去找了甘妈妈,让甘妈妈叫信得过的大夫进府。
甘妈妈找了付大夫,只说是大太太不好,让付大夫瞧瞧。
王熙凤穿戴齐整后,就去了王二太太的院子,将自己的打算说了。
“不管如何,得看看那……肚子里的是男是女,所以我就未跟婶娘说,就急冲冲的找了大夫进来。”王熙凤歉意道。
王二太太想了想,也道:“确实得问问。”就又问“这大夫可信得过?”
甘妈妈回道:“这付大夫是咱们家的老相识,嘴风紧,是信得过的。”
王二太太就让甘妈妈领着付大夫去了后罩房那边,让付大夫看看春柳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
那春柳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四个月了,现如今已经显怀。
付大夫把完脉,对甘妈妈道:“胎息康健,没有大碍。”
甘妈妈悄声问:“可知是哥儿还是姐儿?”
付大夫抚着山羊胡,面色不变道:“现如今月份太小,还把不出来,不过,有五六分是男胎。”
甘妈妈听了,再问:“那要几月才能给出个确定答案?”
付大夫道:“至少七个月,孩子在腹中长成,才能确切的分辨出来。”
甘妈妈听了,给了付大夫一个荷包,付大夫感觉荷包轻飘飘的,便知里面放的是银票,不动声色的收了。
他们这些来往于大户人家后院的大夫,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嘴巴都紧。
然后,甘妈妈又带付大夫去了王大太太的院子,自己去了王二太太那边,将结果说了。
王二太太就道:“无妨,再等两个月就是。”
王二太太也不急,她还要将此事告知王子腾,快马加鞭送去京城,这一来一回的,也要不少的时间。
王二太太又对王熙凤道:“说来这一次回来,也是为了你的嫁妆。想来对于你的嫁妆,嫂子那边也有安排,到时候还得同嫂子一起商量才是。”
徐乐守在王大太太跟前,王大太太昏昏沉沉睡了好几日,昨日听到动静,心里清楚王熙凤回来了,但她就是醒不来。
今天下午倒是睁开了眼,徐乐忙叫人去喊王熙凤跟王二太太,又对白术道:“紫苏姐姐,快将炉灶上温着的人参鸡汤端来。”
白术跟紫苏在外听见了动静,连忙进屋里来伺候。
白术伺候完王大太太喝了一碗人参鸡汤,王二太太跟王熙凤来了。
王熙凤上前几步,在脚踏上坐了,哭着喊娘。
王二太太坐在榻前,跟王大太太说话:“嫂子,我带着着凤哥儿回来了。”
王大太太没什么中气,说话又虚又喘,半晌说不出话来。
看得众人难受不已,见着已经是下世的光景。
王二太太知晓王大太太担忧什么,就让围着的丫鬟婆子出去,自己跟王大太太说话。
“嫂子,你安心养着,万事有我呢。”王二太太没忍住,红了眼眶。说起来,二十多年的妯娌,虽有些小龃龉,但感情还是不错的,现如今见王大太太病入膏肓,王二太太心里也难受。
王大太太喘着气道:“弟妹……日后,凤哥儿就托给……你……跟二叔了。”至于王仁,王大太太已经死心了,再加上她现如今的身体,也没有心力去管了。
王二太太握住王大太太干如枯爪的手,心酸不已,连声应了:“嫂子放心,凤哥儿自小在我膝下长大,如亲女儿一般,嫂子只管放心就是。”
王大太太得了承诺,安心了一些,又开始交待起自己的后事来:“我……还有……些私房跟嫁妆,其中……田地五五分,凤哥儿拿一半田地,庄子……也给凤哥儿,铺子给……那……不孝子。嫁妆全给凤哥儿,日后……给凤哥儿做嫁妆。”
王大太太将自己的东西,一大半都给了王熙凤,日后王熙凤要嫁入公侯府邸,嫁妆越厚底气越足。
王二太太应了,只道:“嫂子放心,一切都交给我。”
王大太太说了一歇话,实在是支撑不住,又昏昏沉沉的睡去。
王熙凤听到王大太太处处为自己考虑,那眼泪又止不住的落下。
王二太太也陪着掉泪。
眼见这王大太太怕是时日无多了,王子胜一次也没有来看过。
王子胜的凉薄,由此可知。
王仁在王二太太回来后,再也没敢来王大太太的院子闹。
王熙凤倒是带着人,去了王仁的院子闹腾了一场,王仁脸上还多了几条抓痕。
王仁被王熙凤打了,心里暗恨,不过是一个要嫁出去的姐儿,竟然还敢打自己?但王仁深知王二太太偏心王熙凤,因此不敢去找王熙凤麻烦,只是对这个妹妹再无半分情谊。
王仁院子里的丫鬟们瑟瑟发抖,王熙凤带着人来闹,她们这些平日里跟王仁有了首尾的丫鬟,也被收拾了一番。
在王熙凤看来,就是这些奸猾的丫鬟,才让王仁越发的不学好。
王仁终究是王熙凤的哥哥,王熙凤不想将王仁想得太不堪,便迁怒那些丫鬟。
王熙凤闹了一场,心中的郁气消散大半。
王熙凤守在王大太太身边,王大太太偶尔醒来,母女两人说了一些话。大多是王大太太叮嘱王熙凤,日后好好过日子的言语,以及交待自己的身后事。
王大太太将自己的几个庄子都给了王熙凤,还有庄子上那些仆人的身契,都交给了王熙凤。
还有王大太太身边的这些丫鬟仆妇,王大太太都有交待。
白术、紫苏两人,已经二十三四了,王大太太将她们的身契还给了她们,让她们自己许配人家。
甘妈妈年纪大了,跟着王熙凤回京颐养天年,还有一些婆子仆妇,日后都去庄子上过活。
王大太太素日里待下人好,他们也大多忠心,王大太太病了这许久,底下的庄子没有乱起来,全靠这些老人在维持。
王大太太颤声道:“我还有……一些私房钱,就分与他们……全了主仆的情分……至于白术、紫苏……她们的嫁妆,一人给二百两银子,不枉……服侍我一场。”
王熙凤含着泪一一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