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候着的小内宦听师父这样问,连忙上去瞧上几眼,然后回道:“回师父,徒儿瞧着,这些东西虽然好,但瞧着不算新奇,也算不上什么奇珍异宝,瞧着好似没什么出奇的?”
明守义道:“呵,你这小子倒是一语中的,不出奇,便是这份礼最好的地方。这送礼,不求出奇,只求无错。你记住了,要是朝臣都这样送礼,反而是件好事。”不出奇,就不会出错,他们这些底下人,就不容易为难。
小内宦没听明白,为什么朝臣这样送礼是一件好事,要是没有送新奇礼物的臣子,他们这些底下人,如何讨巧?
小内宦虽然不聪明,但他听话,师父叫他记住,他便记住。师父说这样好,那他就认这样送礼最好。
明守义见小徒弟听话,忍不住摸摸他的小脑袋,这个孩子有些憨,不过没关系,胜在乖巧听话。
接着便将这份礼单放下,又拿起另一份礼单,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奇的,讨巧的。
总有想在陛下面前露脸的人,每年都不差新奇讨巧的东西。
也是陛下不喜欢什么祥瑞,不然,只怕每年万寿节都会冒出好些祥瑞的事迹。
鸣鞭九声,宫门开。
仪仗队奏响号角,朝臣依次入殿,文武大臣手持玉笏,按品阶交叉站立。
身有爵位的,穿爵服,站立在前面。
“鸣号!”内宦高呼鸣号,仪仗队鸣号擂鼓击乐,鸿胪寺的官员领着各属国、番邦的使臣入内。
这些使臣进殿的顺序也是有讲究的,按国内强弱与本国交情的好坏排序,排在最前面的,基本都是国力强盛的。
兕姐儿站在皇帝身边,身穿女官朱服,外罩大袖衫,身披霞帔,头戴垂肩过桥点翠冠,手持朱缨拂尘,与夏守忠立于皇帝两侧。
夏守忠一甩拂尘,高声唱道;“陛下驾到!”
兕姐儿板着脸,努力维持这威仪,唱和道:“鸣鞭!叩拜!”
大殿口,负责鸣鞭的内宦,甩着鞭子,震天的鞭声,响彻大殿内外。
皇帝穿着大朝服,戴着通天冠,踏着舄(一种木制厚底缎面鞋),迈步走向皇座。
番邦使臣立即噤声,即使是那些不臣者,在这样的氛围下,也被震慑,不敢再言语,都低头跟着行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朝臣依次跪下,口中高呼万岁。
“上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属国使臣依次跪下,行五体投地大礼。
“万岁!”番邦使臣手捧国书,将国书高举过顶,跪拜行礼高呼万岁。
“免礼。”皇帝的声音响起,穿透殿内。
夏守忠高唱:“免礼!谢恩!”
殿内外匍匐在皇座下的人,依次谢恩起身。
“献国书!”朝臣列于殿两侧,礼部官员高唱献国书。
属国与番邦的使臣便在此出列,跪拜行礼,将国书双手托着,高高的举着。
几个礼部的小官,有序的穿梭在使臣间,收国书。
再将国书呈递到如今皇帝面前,皇帝依次翻看国书。
夏守忠放下拂尘研磨朱墨,兕姐儿双手捧着国书,等墨干了后,在国书上用印,今日,她是皇帝身边的掌印女官。
兕姐儿将这些国书合上,再递与一旁候着的礼官。
礼官接国书的时候,忍不住看了一眼兕姐儿。
御前女官常见,但能被带出来,出席这样的盛典的,唯有这一人。
看着年岁不大,宽额圆脸,板着脸,自有一番气度。
礼官接了国书,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将国书递回使臣手中。
站在殿前靠近龙椅的几个皇子,包括太子在内,都看向那个用印的女官。
他们看的不是兕姐儿,而是兕姐儿手中的印,这可是天下权力的象征“玉玺”。
王子腾抬头,有些意外,他自然是认识兕姐儿的,他只是没想到,兕姐儿这么快就取得了皇帝的信任,成了皇帝的心腹。
要知道,掌印的,不管是内宦还是女官,那都是极得皇帝信任之人。
王子腾忍不住挑眉,看来,自己那个好女儿,所图不小呀!
朝臣互相使眼色,夏守忠他们常见,御前大总管,那个女官又是何人?这还是第一次,陛下带女官出席万寿节。
几个内阁的大学士,大约猜出了兕姐儿的身份,听闻陛下身边有个专门梳理奏折的女官,想来便是此人了。令人意外的不仅是皇帝带女官出席万寿节,而是这个女官太年轻了。
兕姐儿发育快,看起来的年岁远大于实际的年岁,但不管怎么看,还是太年轻了,即使故意打扮老成,瞧着也不过十六七的模样。
这御前“新红人”实在是太年轻了,万寿节后打听打听这女官究竟是何方神圣。
他们这些做官的,总得跟御前的红人拉拉关系,关键的时候有大用。就是不知道,这新红人,好相与不?
三皇子看向兕姐儿,思索了片刻,想到手段狠辣的恭夫人,随即将心中的那些想法压了下去。
又看看二皇子跟六皇子,至于四皇子,有勇无谋,三皇子从不将其看在眼中。
至于最前面的太子,三皇子心中冷哼一声,只怕这个万寿节一过,这太子就会成为“废”太子了。
虽然三皇子平日里看不上六皇子这种争宠献媚之辈,只会用些阴私手段,但不得不说,最难防的就是这些阴私手段。
这一次,要是操作得好了,能一次性废掉太子,再不济,将事情真相捅出去,除掉老六与老二。
即使不死,也能让他们半废,除去他们继承皇位的可能。
再除去太子、老五,就剩自己跟老四,老四那脑子……不提也罢,到时候即使自己登不上皇位,也能做个摄政王。
如果,后宫的嫔妃能生下小皇子的话,就更好了,到时候自己就立其为皇太弟,解决无嗣的问题,到时候即使自己没有子嗣,也能做皇帝。
三皇子已经知晓,蓁姐儿肚子里的孩子是个姐儿的事情,因此不得不考虑其它的可能。
他想要坐在那龙椅上,哪怕只有一刻,哪怕下一刻暴毙,他也死得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