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后我让大家都回去了,李天和王喜开着车送我回家,我们老家在盐阳市旁边的一个小县城下面的村子里,因为前几天下过雪的原因,所以李天开的很慢。
“哎呦,小半年都没回来过了,还是回家的路最好走。”
李天喜滋滋的说着,我看了看满是泥水的路面,默默的闭上了嘴巴。
“政子啊,你可真是越玩越大了,我跟李天还担心你能不能守好城东呢,结果你小子直接把城南给打下来了。”
王喜一边说一边使劲揉我的脸,可能是我太久没有洗脸的原因,竟然让他搓下来了个泥蛋子。
“卧槽,你真他妈恶心。”
王喜使劲在我身上抹了一把,一脸嫌弃的把我推开了。
我无语的看了他一眼,问起了他们这阵子在外面过得怎么样。
“嗯,还行吧,刚开始我们去的云省,该说不说的,人家那边的空气是真新鲜啊,但是那边离边境也近,比咱们这边可乱多了。”
王喜一边说一边比划着,他说他们在那边成天胡吃海塞的,说有篮球一样大的螃蟹,结果李天突然蹦出来了句:“别听他放屁。”
王喜撇了撇嘴,扭过头去不说话了。
“哪里也没有家里好,我俩在外边做梦都想回来看看啊。”
李天一边开着车一边感叹着,王喜突然吸溜了一下鼻子,说:“可是咱们现在是有家都不能回啊。”
一时间车里安静了下来,李天也不说话了,因为当初他们杀张青云的事,到现在还是逃犯。
“出来挣钱可以,千万别犯事,犯了事要么被关进去,要么就忒像我们一样整天在外边东躲西藏的。”
李天喃喃的说着,我看见旁边王喜的眼睛都红了。
“快了,等办完那个事儿咱们就能回来了。”
李天突然扭过脸来冲着王喜说了一声,王喜使劲嗯了一声。
“什么事儿啊?”
我好奇的看向了王喜,王喜缩了缩脖子,说现在还不能告诉我。
“你别问了政子,到时候我们会告诉你的。”
李天的话让我收起了好奇心,我看着车窗外逐渐熟悉的风景,心里又有点慌了起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爸妈,我妈在一家商场卖东西,我爸在工地上干活,从小到大他们都对我要求很严格,一直让我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我都不敢想象他们在得知我进局子之后会有多失望。
车子还没驶进村子李天就将车停到了路边,王喜立刻下了车,扶着车门往村子的方向眺望着。
我也下了车,李天一直坐在车上没有动弹,我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的眼睛红了。
“政子,回去有空……去看看我妈,你就跟她说,说我……”
李天说着说着就趴到了方向盘上,他的肩膀剧烈抖动着,我听见了他强忍的呜咽声。
这是我第一次见李天哭,从小到大他都没有在我面前哭过,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又看向了那边的王喜,王喜咬着嘴唇,依依不舍的看着远处的村子,眼泪大滴大滴的从他眼角滑落。
“政子,你也去我家看看,你就说我……”
王喜没有说完,他使劲抹了一把眼泪。
“你就说我很快就能回来了。”
王喜说完就捂着嘴蹲了下去,看到他们这样,我心里也很难受,我走到王喜身边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
“我……我真他妈想回去看看啊。”
王喜的鼻涕都流出来了,要是搁平常我早就笑出来了,此时我却一点都不觉得好笑,心里像是被塞了什么东西,这种感觉让我很难受。
此时天也快黑了,村子里点起了灯,李天和王喜缓和了一下情绪,李天拉着我的胳膊说就不送我了,他怕村里人看见。
我点了点头,目送着他俩开着车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我擦了擦有些发胀的眼睛,一瘸一拐的朝着村里走去,村口有一棵大柳树,小时候我们经常在这里玩,这么久没回来了,我看见这棵树也觉得倍感亲切。
我慢慢的往我们家走去,时不时还会遇见几个熟识的大妈,她们见到我就说一些都长这么大了之类的话,可我却都记不清该怎么称呼她们了,只能冲着她们傻笑。
“你看看,去了市里上学就是不一样,都不爱说话了。”
我脸一红,快步朝自己家走去,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我终于走到了家门口,隔壁就是李天的家。
我站在门口正寻思着要不要敲门时,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叫了我一声。
“小政子,刚回来啊?”
我浑身一哆嗦,猛的转过头看去,李天他妈背着个筐子正在我身后看着我笑。
这么久没见了,我突然感觉她老了很多,以前总是觉得她很热心,谁家有事她都去帮一把手,而且她干活也很利索,可是现在我才发现,她早已不再年轻了。
李天的爸爸从我记事起就常年在外面打工,有时候连过年都不回家,这么多年我都没见过他爸几次面。一直都是他妈妈一个人带着李天,她对我很好,小时候总是把我叫到她家去睡觉,我和李天跟她睡在一张床上,有时候还会为了谁靠着她而打架。
“怎么了,去市里念个书就不认识婶子啦?”
李天他妈见我看着她不说话,笑着走过来拍了我一下,还从筐子里拿了两个红薯塞到了我手里。
我这才缓过神来,笑着喊了一声婶子。
“哎,我就说嘛,你忘了谁你也忘不了婶子。”
我嘿嘿的笑着点头,她突然抿着嘴摸了摸我的头,嘴里还喃喃的念叨着:“唉,天子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天哥很久没回来了吗?”
我故作惊讶的问道,实则我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你天哥不学好,警察都找到家里来了,你可别跟他学,好好学习考个大学让你爸妈高兴高兴。”
李天他妈叹了口气,又拍了拍我的后背,慈爱的看着我。
“还是小政子老实,等你考上大学婶子给你包红包啊。”
“行,还是婶子最好。”
我强忍着哭腔装作开心的说道,李天他妈又摸了摸我的肩膀,说了一声真是长大了,便背着筐子回家了。
我使劲抹了一把眼泪,心里很难受,李天他们有家都不能回,而我却还在因为不敢面对我爸妈在门口徘徊。
我在外边每天都有一帮朋友陪着不想家,可是家里的父母可都一直在牵挂着我啊!
我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猛的推开了大门。
“爸,妈,我回来啦!”
我站在院子里喊了一声,就听见屋里传来咕咚一声巨响,我爸和我妈几乎是瞬间冲出了屋门。
没有我想象中失望的眼神,我妈虽然板着个脸,眼睛里却满是心疼。
“你看看这头发都脏成什么样了,还整天在外边给我惹事。”
我妈说完就转身进了屋,我爸走过来使劲拍了我后背一巴掌,可能是看我身上太脏了,我看见我爸的鼻子抽了一下,拉着我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