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走了,我们快出去。”栩栩催促他俩走出房间,又把门重新锁上。
高盛铭自从见过她妈后就眉头不展,栩栩理解他心里的感受。
从小到大,生活本就不如意,现在却还告诉他,这不如意都还只是冰山一角,给他看到的都是假的。
他突然觉得这世界全颠覆了,真与假,爱与恨,善与恶,都理不清也斩不断了。
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了河滩。
河滩与十几年前一模一样,只是他俩自那次河滩聊天之后,日子就向着从未料到的轨迹驶去了。
“你就住酒店吧,我怕你回家危险,看你大伯的举动,我担心他们已经发现地下室的东西不见了。”
栩栩担心那帮人情急之下,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嗯,我不会再回那个家,明天送你们回白芨,我就直接回律所了。”
高盛铭望着河水,平静的说道。
“你……要送我们?”
“嗯。”
栩栩心里十分高兴,她这次叫盛敬成过来,就是想让他俩见见面,回头再跟盛敬成细说。
只是她得顾及高盛铭的心情,所有人中,他是最无辜且最难的一个,所以即便到了这一步,她也不能趁他不备先去捅破。
“我爸那么喜欢你,他要是知道你要送他,肯定特高兴。”
栩栩说完,两人便陷入沉默。
许久,栩栩才有开口。
“你离汤瑶远点,她身上那些事挺不简单的,你别招惹她。”
高盛铭终于有了反应,他看向栩栩,“我跟她,还不如你跟她熟,以后更不会有交集。”
两人又干坐了一阵,才往周家走。
刚走到街面,便远远看见周家饭厅门前围着一堆人。
栩栩快步跑到大门口,探头向屋内看去——
周炎正坐在桌子上骂人,厚霖和杨礼青在桌边不停的哄劝她下来。
“下来?!哼!我今天就是要让大家看看你这个杀人凶手……”
周炎原本哀怨的眼神变的凶狠起来,她死盯着周厚霖咬牙切齿的说道:
“你当年用一杯白糖水害的我七窍流血而死,死了你都还不放过我啊,你竟然找那姓郭的害我,让我超生无望,就连求个魂飞魄散都不能!”
周炎又猛然回头看向门口的围观大众。
“看吧,你们眼中德高望重的那个人,其实就是个心肠歹毒,谋害发妻的阴险小人,是杀我的凶手……”
周厚霖见呵斥无用,拿起桌下的凳子就朝周炎头部砸去,杨礼青赶紧伸出手阻止都没赶上趟。
周炎啪的一声向桌子下栽去,周厚霖脸都气成了猪肝色,竟没有伸手去扶,还是杨礼青手快,赶紧搂在怀里。
栩栩清晰的看到一团黑影从周炎身上出去。
她赶紧跟上去,黑影竟然停在了高盛铭家的菜园子的橘子树下。
“外婆,你怎么还没走?他们已经通知姓黄的过来了。”栩栩站在两步之外冲橘子树说着。
“哪个姓黄的?”
“就是先前两次布阵害你那个啊!”
栩栩疑惑,郑勤怎么像不记得似的。
“害我的人化作灰我也认得,他叫郭无肆,是唐训山的徒弟,这姓黄的又是谁?”
郑勤言辞确切,不像记错。
栩栩震惊,激动的说话都不利索了。
“你,你说害你的人叫郭无肆?还是我师父唐训山的徒弟?”
“千真万确!你上次提到姓唐的我就来气,就是因为我刚死那会儿就听见你外公在跟唐训山商量镇压我的事,之后便由他徒弟郭无肆出面做法,你说我该不该恨?”
原来如此!
那时唐训山早就不看事了,应该是拒绝了,所以周厚霖又找了他徒弟,事情就变成了郑勤最后看到的那样了。
栩栩赶紧替唐训山解释,郑勤原本不信,见栩栩坚信唐训山,她便也不再执拗。
只是这郭无肆,又怎么变成了黄先生呢?
姓黄的真是郭无肆吗?
“栩栩,你真是个好孩子,说长大后来救我出去,我今天就真的等来你了,谢谢你孩子。”郑勤突然柔和下来。
“不过,我要走了,你得提醒你妈一句,别太信她那个没人性的爸,当年,就你妈在我身边,他怕你妈把事败露出去,那阵他可是对你妈起过杀心的。”
郑勤走前的提醒让栩栩惊讶的呼吸骤停。
就因为周岚可能揭穿他的事,他便要对亲生女儿下狠手?!
难怪他与周岚之间的相处怪怪的,不似亲生父女。
他把其他儿女都推上了体面的工作岗位,唯独这个最小的女儿,他不仅不管,还趁她妈尸骨未寒之际给嫁到了山高路远的白芨。
栩栩终于理解,为何周岚一直郁郁寡欢,从小便对她冷若冰霜。
她也终于明白周岚为何常年噩梦。
但周厚霖对她的忌惮是多余的,因为周岚根本不知道是他害的,或者,是她当时受了刺激,早忘了。
无论如何,都已注定她是横在他骄傲的人生中的那根刺,即便插在那并不影响,但依旧不拔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