嬿婉心中深知,和敬公主向来如此,心直口快,实则并无恶意,不过是想到什么便直言不讳罢了。
“公主殿下聪慧过人,自然明白流言止于智者这个道理。”
琅嬅虽目光中带着些许指责之意,然而语气里却满溢着骄傲。“她呀,确实是被皇上娇宠惯了。”
嬿婉的脸上流露出一抹羡慕之色,缓缓说道:“臣妾是真心觉得公主好呢,公主贴心又可人,倘若臣妾也能诞下一位公主,那该有多好。”言罢,她的神色间又浮现出一丝失落,轻轻叹息道:“唉,只可惜臣妾实在不争气,至今都未能怀上龙胎。”
这话传入璟瑟耳中,让她顿觉舒坦,她向来不认为女儿比儿子差,此刻更是觉得嬿婉与传言中的大不相同。
璟瑟微微扬起下巴,犹如一只矜持的小孔雀,开口问道:“你当真是觉得生女儿好吗?”
“公主自然是好的,可每每想到日后自己的女儿也要承受生儿育女之苦,便又觉得并非全然的好。”她的言辞恳切,语气真诚,目光真挚。
璟瑟一听,便知晓她是真心觉得生女儿好,亦是真心心疼女儿。
璟瑟微微点头,心中对嬿婉的好感又增添了几分。“你能有这种想法,很不错了。在这宫中,人人都为了权势地位,盼着生皇子,却少有人能如你这般真心为孩子着想。”
璟瑟微微侧目看向琅嬅,眼神中带着些许复杂的情绪。
琅嬅对上女儿的目光,心中那一丝不适愈发明显起来。
她知道,自己在这宫中多年,虽也疼爱子女,但在某些时刻,确实也不可避免地会考虑到皇子所能带来的权势与地位。
嬿婉浅浅一笑,说道:“不管是公主还是皇子,只要是臣妾自己的孩子,能平平安安地长大,那便是最好的了。”
琅嬅想到自己早夭的两位皇子,也十分认同。
又闲聊几句,嬿婉提起东巡之事。
“皇后娘娘,此次皇上东巡,实乃为江山社稷考量,亦是想借此让娘娘您散散心,缓解近日的悲痛。臣妾听闻,东巡之地风光旖旎,人文荟萃,定能让娘娘心情舒畅。”
看到琅嬅神色有些惊讶,接着说道:“只是因担忧娘娘身子不好,所以迟迟未向娘娘提及此事。皇上对娘娘的关切之情,实在令人动容。”
琅嬅微微一怔,“皇上竟有此打算?本宫这身子,确实让皇上费心了。”
“娘娘凤体金贵,只需好生调养,定能恢复如初,此次东巡,说不定正是娘娘散心解闷、恢复元气的好时机呢。”
璟瑟自然早就知晓皇阿玛要东巡,并且还一直瞒着皇额娘,心中对皇阿玛一直有所怨言。
毕竟,自己的弟弟去世还不到一个月,可皇阿玛却不多来陪陪皇额娘。
如今听到嬿婉这般说,心中对皇阿玛的不满也稍稍消散了一些。
“此次乃是皇上第一次东巡,本宫身为皇后,岂能不在皇上身边?倘若本宫不去,说不定会有人越俎代庖。”到那时,难保不会人人都以为本宫这个皇后只是个摆设。
璟瑟看到琅嬅眼中难得的生机,心里也忍不住高兴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里,琅嬅积极调养身体,为东巡做着各种准备。璟瑟也时常陪伴在侧,为母亲出谋划策。
嬿婉也将增强体质的丹药悄悄放入皇后的饮食之中,亲眼看着皇后服下,这才放心下来。
自己若是明着送些什么吃食过去,也不知道皇后会不会吃,若是浪费了就可惜了。
所以,只能自己多费些心思。
十日之后,皇帝起驾东巡,皇后严妆丽服,从容相随。
虽然妆容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但琅嬅切实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比之前好了许多,不再如以往那般劳累。
接下来的东巡之路,帝后至山东曲阜谒孔庙,登泰山,又游济南览趵突泉。
虽然一路舟车劳顿,皇后却时时陪伴在皇帝身侧,须臾不离片刻。沿途臣民官员们偶然窥见,亦不觉感叹帝后鹩鲽情深,形影相随。
东巡的队伍缓缓行至济南行宫,这座行宫坐落在一片秀丽的山水之间。
苏绿筠和如懿两人正在喝茶闲聊。
自从海兰被幽禁,如懿大多时候都是找苏绿筠,苏绿筠性子温和,两人也算说得到一块,常常一同谈论后宫中的种种是非之事。
闲聊之际,苏绿筠忽然提及蒙古博尔济吉特部求娶嫡出公主一事。
如懿闻言,心中微微一动。她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和敬公主那高傲的身影。“和敬公主也十七岁了,倒是正好到了出嫁的年纪。”
苏绿筠一愣,这蒙古博尔济吉特部虽然求娶嫡出公主,但是现在宫里嫡出的公主也不只有一位,怎么娴妃开口就是和敬公主呢。
她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如懿忍不住斜睨了苏绿筠一眼,心中暗叹她不是很聪明。
如懿微微扬起下巴,不紧不慢地说道:“博尔济吉特部与我大清乃是至亲,皇上肯定是要嫁自己的女儿过去的。”
其实她心中巴不得皇后的女儿远嫁,皇后接连失去了两个儿子,若是女儿也不在身边,肯定心里难受。
如懿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她有些幸灾乐祸地想着,这或许就是皇后的报应吧。
苏绿筠赞赏的看着如懿,由衷地说道:“还是姐姐聪明,我怎么就没能想到呢。”
按照规矩,苏绿筠现在是贵妃,如懿只是妃位,这句姐姐,她是当不起的。
然而,如懿对此却丝毫不在意,在她看来,自己被降为妃位完全是受到海兰的牵连。
在皇上的心中,自己就如同他的妻子一般,有着特殊的地位。
所以,苏绿筠叫她一声“姐姐”,在她眼里本就是应当的,没有任何不妥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