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琊今天上门复诊,听见苏琉璃的话,把刚买的蛋糕放下。
“琉璃,生病是不可抗力,你要清楚,你本身就很好。”
“我当然知道我很好。”苏琉璃笑容灿烂,“我的意思是,傅大哥特别好,我一个神经病不能害人。”
温白拿着电脑到旁边去工作,留出空间给云琊。
苏琉璃精神崩溃后,人格受萧寒的暗示改变,需要长时间耐心的引导,这种创伤就绝非一年半载了。
稍不留神,苏琉璃就不再是苏琉璃,那个时候,他就彻底被抹掉了,成为另一个人。
一个为萧寒存在的人。
除去萧沉,苏琉璃和温白相处时间最多,天真的小孩沦为他人肆意凌辱得对象,他哪能忍住。
是云琊劝他,暂时不要动萧寒。
萧寒是苏琉璃的开关。
在苏琉璃没有摆脱萧寒影响前,他的任何问题都可能影响苏琉璃。
一个多小时的聊天后,苏琉璃眼底闪着光。
温白摘掉眼镜,瞥了眼苏琉璃,“怎么样?”
“他不适合一个人。”
云琊坐下,“他很喜欢傅邢,刚才一直在提,暂时让他们相处相处,他如果能替代萧寒的位置再好不过。”
“傅邢很会照顾人,但并不会处理感情问题。他可以短暂照顾琉璃,长期的话,他未必合适。”
云琊依旧建议,“琉璃没有精神依托,我们也不可能次次及时赶到,他现在需要一个……牺牲品。”
这个牺牲品可能是任何意义上的牺牲,时间精力亦或者情感。
“我知道。”
苏琉璃在给傅邢打电话,说着云琊得诊断结果。
看,苏琉璃依赖一个人,现在只需要一次实际意义上的陪伴。
“傅邢,做出补偿吧,他本来就很听你的话。”
苏琉璃越说越兴奋,话非常密,一不留神就会听岔。
云琊的手机振动几次,他看了眼,避开温白去打电话。
看唇语是:小澈,今天乖吗?
他说:你做的很好,我很开心。
温白一顿,眉心拧起。
云琊对云澈都过度投入本就存在私心,如果他还利用职业话术。
温白靠在沙发上出神。
他避免不了想起昨夜的梦。
他身边的所有人都有一个共性:失控的爱欲。
温白走出房间,站在屋檐下,望着随风飘荡的雪花。
掌心的凉意让他微微恍神。
几分钟后,云琊出来,“我有事,先回了。”
没几步,云琊回头,“温家怀疑你和天域的关系,小心谨慎。”
“好。”
云琊深深看着温白,“还是那句话,试着离开他吧。”
温白从不会私自做决定,他把天域放在明面上,到底有几分深意,只有他自己清楚。
在云琊看来,萧沉只会拖累他,折磨他,毫无作用,完全没有被温白珍惜的价值。
而且,最重要的是,温白对萧沉复杂的感情里,并不纯粹,夹杂的那些能淹没人的愧疚。
“温白,十六年了,你已经做的很好,没必要把命赔进去。愧疚不是爱,任何形式的愧疚,都不是爱。”
“……”
温白戒烟好多年,此时指尖夹着烟,没抽,就那样看着,心里未曾抚平的裂纹绽开,撕扯血肉模糊。
他遮住眉眼,企图让自己好受一些。
苏琉璃隔着落地窗望着温白。
认识温白的这几些年里,他每次想萧沉,都会在失控前点根烟,但他不抽。
苏琉璃问过:“点都点了,为什么不抽?”
温白只是笑笑,“萧沉不喜欢。”
萧沉怎么就这么不知足。
一句不喜欢,温白就会践行到底。
这要多爱啊。
苏琉璃偷偷拍了张照片给傅邢:我哥不开心,你让萧沉哄他。
他最好的哥哥是让人疼的。
萧沉真烦。
傅邢竟然还惯着他。
哼!
半下午,傅邢派人接他们。
会议结束后,他才从公司过来。
比他们慢了两分钟。
萧沉今天要走彩排。
场地是云州市最大的体育场,能容纳八万人。
一个个都很忙碌。
傅邢来时,没有提前告诉他。
远远就能听见萧沉的轻哼的声音。
穿过忙碌的人群,温白看见站在聚光灯下的萧沉。
他穿着休闲装,认认真真的听从安排。
傅邢被苏琉璃瞪了一路,有些不明所以,不过他既然要答应温白照顾苏琉璃,就要方方面面,面面俱到。
他把暖手宝给他。
苏琉璃立马笑了,“傅大哥,你真好。”
傅邢发现,苏琉璃是真的一哄就好。
他以后要上心了,苏琉璃是一哄就跟着走的人。
他被拐卖后,可能只会哭。
苏琉璃现在很怕人,他全副武装,拉着傅邢的大衣带子,走一步就跟一步。
认出傅邢的工作人员纷纷打招呼,场地负责人好奇的问:“这小弟弟是谁?”
傅邢说:“家里的小少爷。”
他们立马就不问了。
小少爷诶,一听就很重要。
苏琉璃就在身后笑,“你家的啊?”
傅邢点头。
苏琉璃笑的好大声。
傅邢不知道他的笑点。
怕他笑岔气,把保温杯打开递给了他。
温白孤身站在前面,傅邢看看时间,“少爷,马上到休息时间了,我先带你去休息室。”
“没事。”温白把帽子压一压,挡住了微微发酸的眼,“你先带琉璃过去,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温白总觉得那个从小伴随到大的梦只是梦,可每当看见站在聚光灯下的萧沉,他总会想起万军丛中的少年帝王。
他站在那里,就是整个天下。
这一刻,他莫名觉得心酸。
好像此时的感情都不完全属于自己。
温白不禁想起,他从有记忆开始,灵魂就在告诉他。
找到他……
一定要找到他。
他从有记忆开始,从六岁开始就孤身一人流浪。
他被某种神秘力量牵引。
一直寻找。
一直,一直。
一直到如今的二十九岁。
这是二十三年呢。
温白再次压下帽檐。
台上的目光突然就看过来。
萧沉的哼唱戛然而止。
又重新开始。
温白就站在那里,任由周围人来来往往,只是站在那里。
他不知道为什么执着。
他只是遵守着内心。
直到找到萧沉。
几乎被大水淹没的小孩,从牢笼里样望着他时,温白那瞬间找到了活着的意义。
萧沉。
寻寻觅觅是萧沉。
突然,一切都停下了。
台上的萧沉按按挑动的眉心,对着麦道:“温白,你这么看我,我都快疯了,你要我怎么彩排?”
整个场地,就这样全都听到了。
温白抬眼,和他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