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律术士斯莱文在松浦南的小塔楼,度过了许多天。
他本来想要把这里的书都趁机读一读。
但身体并不支持。
这里似乎有聚集魔力的魔法阵。
斯莱文猜测,是为了保持观星的魔法道具可以一刻无休的运行。
有时候,他能够听到奇异的空间震动,连带着他的身体都感觉到难以控制地颤抖。
也不知道松鼠人魔导士松若,以及周围的鸟儿,如何在这里长期生活。
斯莱文阅读了松浦小塔楼的地下书库里所有跟斯奎尼尔有关的书。
那位自己的着作。
评判那位的书,以及一些介绍斯奎尼尔类书籍魔法道具制作的书。
斯莱文一直在研究,怎么利用阿尔法莫类思路构建斯奎尼尔类的书籍魔法道具。
他失败了很多次。
但直到现在,他还没有放弃。
究竟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呢……
深夜,因为魔法阵的运作而突然呕吐出一滩粉红色的血痰时,斯莱文对自己的人生与理想,产生了难以停止的怀疑。
为什么活着?
家人被帕岚挞国驱赶,只能躲进隐秘角生活。
在表世界没有生存的空间,只能在里世界垦荒。
阳面区又与阴面区因为争夺资源而对立。
斯莱文在这纷争中失去了自己的家,也失去了家人。
他仇恨……
却又只能接受。
因为他的家人,也是那纷争中不断燃烧的热烈的火星。
有柴的时候,火焰熊熊。
柴火烧尽,便垮塌下去,只剩温热的灰烬。
等那灰烬也失去热度……
斯莱文便只能接受,自己失去了一切。
他离开了家乡,离开了那片伤心地。
什么也不去想。
直到,他听说有人用生命创作了一本神奇的书。
斯奎尼尔类?
还是阿尔法莫类?
斯奎尼尔死去多年,阿尔法莫算是近年来的新秀。
但真要细算年龄,斯奎尼尔死时非常年轻,最近才去世的阿尔法莫已经迈入暮年。
斯莱文听说,有一本书,可以令亡者开口说话。
这是什么魔法道具?
命运之神如何同意?
生命之神如何准许?
斯莱文逐渐走向熄灭的热情,又在生活的土壤里燃烧起来。
他离开了暂住的索尔思国的小绿坪,按照传说的流传痕迹,开始追寻新的秘密。
在这个过程中,斯莱文不断追问自己的心。
就算找到了那样的书,他要做什么?
长了见识就能满足吗?
学到了制作方法就能满足吗?
斯莱文看着自己吐出来的血痰,魔力涌动而来的压力,令他愈发心烦意乱。
多年前,斯莱文曾经见过一个人。
那家伙也是个术士,自称——图奥特。
对方宣称知道一种方法,可以令生命永存。
斯莱文在酒馆遇到图奥特。
彼时,那家伙正大口喝酒,高谈阔论。
酒水并没有麻痹图奥特的感知。
当斯莱文吃过饭,离开酒馆,图奥特竟然也走出来,叫住了他。
“知道吗!”图奥特说,“我对你可是一见如故啊!”
此话一出,同是术士的斯莱文立刻皱起眉头。
“我对你倒是没有什么好感。”
“那说明,我前世欠了你的债,今生一见面,就意识到这债务不还不行。”
“我可不这么认为。”
“你是想说……欠债的是你,而不是我?”
斯莱文有些不悦地看着图奥特。
“我以为,喝酒应该只作为消遣。而不是成为找别人麻烦的理由。”
图奥特笑了笑,脸上的酒晕慢慢消退下去,仿佛那只是一张面具,此刻,才露出清醒的真容。
“都是术士,不该让我想方设法地找理由,才能与你沟通吧?”
“别用你自己的性格考量我。”斯莱文准备离开,“你耽误的这点时间,早就把该说的话全部说完了。”
“所以……你现在准备听我说话?”
“不,我决定现在离开。”
斯莱文转身就走。
“别着急啊,”图奥特从腰间拿起草帽,戴在头上,两手勾在脖子后面,一边走,一边悠哉道,“我听说最近有人在寻找皇室的秘密。陛下的亲卫,已经打算把这个胆敢僭越的家伙抓起来,好好审讯一番了。”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相信你的话?”
“凭我知道……你想要探寻这个秘密的理由?”
闻言,斯莱文停下脚步。
他转过头,眼神不善地看过去。
“死骸术士,探究我,对你没好处。”
“怎么会呢?”
图奥特笑道:“你既然已经来到这里——索尔思国的皇家陵园,老坑。我想,你一定也去过那里了吧。那座真正的古时代的地下王宫。菲南希厄国的宝贵遗产,古坑。”
见斯莱文不说话,图奥特并不放弃。
“那个坑你都敢去。没道理,这个坑,你不会去想要探索看看。”
斯莱文有些厌烦。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别装蒜了。”图奥特绕到斯莱文的面前,“你是个聪明的术士。但来到这里,最好还是听听当地人的建议。我保证,你不跟我走,很快,就有卫兵冲到你的住所,把你抓走,吊死。”
此刻,斯莱文心里已经开始冒出阴暗的想法,想把这家伙找个角落大卸八块了。
可惜,这里不是隐秘角。
不过……
也正因为这里不是隐秘角,所以不需要过分戒备。
否则,从酒馆出来,就该打起来了。
斯莱文审视主动凑来的图奥特,他还蛮好奇的,这家伙,有什么奇怪打算。
术士的说辞,不可尽信。
斯莱文常把他人的事拿来说自己。
也见过有人把自己的事情,推说为他人在做。
这两种方法,都有很好的使用去处。
而这两点,目前还不足以标定图奥特这个家伙。
斯莱文把眼前拦路的家伙上下打量了一番。
如果这是他的真面目,很显然,这家伙试图假扮一个出身索尔思国白麦堘的普通农民。
但他的肢体肌肤细腻,看上去不像自己见过的那些农民。
一些不可避免的农活带来的特征痕迹,考虑到白麦堘的情况,比如茧子和晒伤,这些,这家伙都没有。
即使他身上穿着一套不新不旧的普通人的便服,头上戴着草帽,腰间还别着农具。
斯莱文都感觉到一种难以言说的,若隐若现的不对劲。
奇怪……
是哪里不对?
斯莱文的眼睛继续打量眼前的图奥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