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洛儿,”那不知死活的孽障,还很有胆量地穿着欧兰佩尔的皮囊,在那里,抓着门口,诉说一些怪话,“就算我曾与那神院结盟,但你知道的……我的心中,一直只把它们当做是工具。为了救赎索尔思国,也为了……救赎我的女儿,我的小玫瑰!”
魔导士吉洛几乎想要立刻弄死这家伙。
但她还是忍住了。
——继续说吧,死骸术士。
——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如此这般的想着,魔导士吉洛继续与对方演戏。
“现在说这些,难道,你就以为我会原谅你吗?你的小玫瑰?真可笑……那明明是你背叛了我的爱的证明!你竟然有脸让我为了别人的孩子奉献我的一切?哼,你简直死不足惜。”
躲藏在欧兰佩尔的死骸中,一边翻看欧兰佩尔留下的回忆,一边思考该怎么蒙骗魔导士靠近自己的死骸术士图奥特,在内里撇了撇嘴。
——这女人怎么回事?
——到底爱不爱欧兰佩尔?
——她之前的话,全部是用来欺骗这个傻子的吗?
——嘴上说最爱索尔思国,结果现在呢,索尔思国的全死了她说自己也不在乎……
——明明曾经与欧兰佩尔分开的时候,表现淡定,怎么现在张嘴闭嘴跟个怨妇一样?
死骸术士图奥特有点摸不清魔导士吉洛的女人心。
他得到过不少死骸,其中不乏恋人、爱侣,有真心纯爱的,也有虚情假意的。
由这些经验,死骸术士图奥特判定,魔导士吉洛一定是很爱欧兰佩尔的。
否则,她不会为欧兰佩尔养女儿!
尤其是不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这种拈酸吃醋的话来!
如果这家伙是个能够被情感所支配的蠢女人就太好了。
只要她再情绪激动一些。
死骸术士图奥特想,他就能够在这里利用欧兰佩尔的死骸,跟对方表演一出浪漫的旧情重燃的戏码。
如此,就可以碰触到对方的身体。
哪怕只是手指,也能投入死刃的锋利的穿透力量。
“……吉洛儿,你这样说,真是令我伤心。”死骸术士图奥特操纵着欧兰佩尔的死骸,作出记忆中,对方常用来面对魔导士吉洛,并能够令其妥协、心软的表情,“我只是一个平凡的普通人。向你诉说我的一切,喜悦也好,烦忧也罢,你知道吗,我都感觉到局促和不安。
“我恐慌于你我之间的差距!我害怕你会因为我与魔力的无缘而离我而去……”
“因为恐惧我离你而去,所以,你就先一步离我而去吗?这话你也就骗骗那个失乡的女人。哼,当我不知道,你为了对方的国家遗产,故意趁人之危吗?我很了解你,你骗不了我。”
死骸术士图奥特在心里啧了一声。
——欧兰佩尔真是会给我找事。
——假如这该死的蠢货能够放弃索尔思国,当时就强势地要求魔导士跟他在一起。
——现在,我早就拿到魔导士的身体,逍遥自在了。
真是烦人啊……
死骸术士图奥特在心中再次鄙夷欧兰佩尔的作为。
“吉洛儿……你看,你也知道,我那只是为了国家的利益。你我都是索尔思国的人,难道,在那样的危急关头,真的可以将国家的命运弃之不顾吗?”
死骸术士图奥特模仿在欧兰佩尔死骸的记忆中看到的画面,神情忧郁的说:“索尔思国需要力量。而我们是仅剩的火种。假若不在这黑夜中重燃……要不了多久,整个索尔思国都将成为神鬼的沙盘上的玩具。”
这些话,很明显地,触动了魔导士的心。
对方的眼中,甚至闪烁着莹莹泪光。
地上原本只是一动不动“装死”的鸽子,此刻也飞起来,扑入魔导士的怀中。
看上去是魔导士安慰一般地抚摸鸽子。
但死骸术士图奥特知道,那不过是魔导士自我安慰的手段。
——很好,她在忍耐和压抑自己的动情。
——接下来,就是拿下她的好机会!
魔法阵仍旧运行着,不断有新的鸽子在汹涌流淌的魔力中诞生并充满力量。
它们披着夕阳的光辉,一个接着一个,飞往需要支援的目的地。
与此同时,第一批前去支援的鸽子,已经扇动翅膀,飞回来了。
跟飞去的数量相比,回来的鸽子数量不多。
它们再次落在小塔楼的屋顶上,等待被魔力充满全身,并奔赴第二次支援的旅途。
窗户洞外,逐渐变得紫红的天空,云色瑰丽,预示着太阳即将落山,夜晚将要来到。
黄昏令小塔楼的中段阁楼的内部,更加晦暗,房间里的陈设,几乎都要看不清楚了。
死骸术士图奥特感知到周围的魔力变得稳定,便开始试图利用身边封闭的门板,朝着目标靠近。
“吉洛儿,”他一边艰难移动,一边声音沙哑地说,“我真的很希望能够得到你的原谅。假如你不愿意……那么,你打我也行,骂我也行!我辜负了你对我的信任和爱情,我理应受到你的惩罚……”
站在窗户洞的旁边,怀抱着圣灵鸽子皮阿吉维罗大人的意念分身,魔导士吉洛看着眼前不断表演出滑稽举动,说出奇怪言语的死骸,叹了口气。
“不可能了,我们之间的一切都结束了。从你自愿躺入那口棺材,我便当你死了。”
“……但我还在这里!我活着回来了!”
“是啊,你活着回来了。”
魔导士吉洛的眼瞳,也变成了怀中鸽子那般,猩红的颜色。
“这与计划不同。你本该死在那里。但现在,你竟然再次背叛我。欧兰佩尔……按照与你的约定,今天,你这家伙,非死在这里不可!”
“吉洛儿——什么!?”
魔导士吉洛怀中的鸽子突然疯了一样,从她的怀中飞跃而出,箭矢一般,扎向死骸。
寄宿在死骸其中的图奥特挥手一挡,便将那鸽子,甩在了地上。
鸽子砸在地板上,发出剧烈的响动。
图奥特看了一眼死骸的手。
上面有一道明显的痕迹。
但因为死骸已经死亡,血并没有从那道裂口中流淌出来。
“只是一只鸽子,”图奥特的脸上,表现出欧兰佩尔的扭曲与愤怒,“吉洛儿,你不会以为这样就能够抗拒我吧!”
听他这么说。
魔导士吉洛却露出了一个笑容。
“真有意思,”沐浴在星光下,魔导士如是说,“你上次死的时候,也曾向我发出愤怒的宣言。”
图奥特还想再说些什么。
但随后,他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死骸的视角发生了移动。
他感觉到旋转和坠落。
当他的视角转动着,停下来的时候。
一种强烈的既视感,令图奥特感到了错愕。
他看到了死骸的身体。
以及那身体后面,巨大的,猩红的,鸽子的眼瞳。
“死亡总是追逐你呢,图奥特。”
魔导士吉洛说着,魔力丝线般从她的手中涌出,束缚住想要冲向她,抱住她的无头死骸。
那死骸被吊起来,悬挂在中段阁楼的空中。
图奥特看到魔导士朝着自己伸出手。
无法看到的魔力,在她的掌心汇聚成一个发亮的光球。
当那光球被压制成一个魔法阵上的常见的符号时,图奥特的视野,彻底陷入了黑暗。
图奥特坐在死骸的中枢控制区。
魂魄的碎片,竟然也感受到了无言的压力,以及难以忽视的无力的颓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