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成闻低迷了两天,这两天mhS指挥局的成员都会来看望他,尤其是莫为群和马德来的最勤。局长也来了一次,局长看着杂乱不堪的屋子,看着躺在酒瓶堆里的肃成闻,将一沓资料放在他面前。
资料上,有许多组织开始暗自捕捉鲛人。
肃成闻看都没看,这些和他又有什么关系?他早就不是mhS指挥局一员了。
局长将高级指挥官的徽章放在桌上。
肃成闻摸着冰冰凉凉的黑铁制徽章,嗤笑一声。
用他爱人换来和平,再给予家属适当的补偿。
一块冰冷的徽章,就想补偿他?
肃成闻当着局长的面,将徽章往垃圾桶里一丢,起身送客。局长看着肃成闻如此颓废的模样,面色冷硬,“肃成闻,你到底想颓废多久?”
颓废……
肃成闻摸了摸刺手的下巴,是啊……他还要颓废多久?
肃成闻的心脏一阵抽疼。这段时间,气象台播报的一级台风从同江市一路北行,海上暴风骤雨,海啸不断,海域内所有船只禁行。
他想去找陈祭都没法出海。
除了用酒精麻痹自己,他什么都做不了。
如此恶劣的海上环境,陈祭怎么活得下来……
肃成闻这几天没睡过一个好觉,他没法入睡,一躺下就会想到陈祭。
第五天的时候,小凌背着一个书包过来和他告别。小凌要走了。
项彦知道,给小凌准备了一背包的零食。肃成闻和小凌说,走远点吧,同江市临海,并不是个安全的地方。
肃成闻并未理解小凌的走,是什么意思。小凌也没有直白的告诉他,他害怕给予肃成闻的希望会成为一把锋利的刀杀死肃成闻。
小凌临走前告诉肃成闻,亚特兰蒂斯国度潜藏在尼罗水湾附近。
当天早上,苏郁和小凌以及所有实验体离开了同江市。傍晚姜玲玲乘坐飞机来了同江市,姜玲玲先去了一趟指挥局。
才知道,她的七彩小鱼没了。
姜玲玲回家后,看见肃成闻正在整理着东西,姜玲玲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幕,肃成闻蹙紧眉,手上的动作不断。
在快收拾好的时候,肃成闻半抬着头,眼睫微颤,“妈……”
“去吧。”姜玲玲摸摸肃成闻的头说,“去接他回家。”
肃成闻“嗯”的一声,雇了艘邮轮一路北行。
肃成闻每路过一片海域,就会放血。
陈祭能辨别他的血味。
如果陈祭闻到他的血,是不是就能坚持的久一些,是不是就能等到他来接他回家?
从同江市往北抵达尼罗水湾一共经过十一处海域,肃成闻没寻到陈祭。
在抵达尼罗水湾当晚,肃成闻睡着了,他做了个梦,梦里陈祭从水里跃上来亲吻他。肃成闻的视线一片模糊,陈祭轻轻地替他擦着泪。
陈祭一字一顿地说:“我、把、尾巴、借、乖蛋擦、眼泪,不要难过、陈祭、不疼。”
肃成闻从梦中惊醒,身侧只有无尽的凉意。
陈祭不在,没有尾巴。
-
亚特兰蒂斯。
所有鲛人都在津津乐道着一件大快人心的事。被俘虏的人类在海底监狱吃尽苦头,断了尾,每天只能爬行,给什么都吃,连垃圾都吃。
陈祭过得越可怜,鲛人族就越满意。
报复从来都是件畅快的事。
一个月后,陈祭的断尾重新长了出来。
他的腹下留下一道无法磨灭的疤,断尾被视作耻辱,断尾后的疤永远无法修复,是丑陋的,耻辱的。
在陈祭尾巴新生出来的当天,客南越又来了,客南越将他的尾巴取走,陈祭疼的昏了过去。在今天,陈祭睡了很久。
他在海水中,嗅到了一股甜腻的血腥味。
陈祭能清楚的分辨出来,这是乖蛋的血味,乖蛋来找他了。
乖蛋是不是受伤了?
陈祭不知道,他只知道没有人类可以伤害高级指挥官。
陈祭昏迷了三天,醒来后,那股血腥味更浓。
陈祭抱着他的绿麻袋,从里面取出一包饼干吃,十分珍惜的将包装袋也吃了。
地上全是珍珠。
陈祭是有家的,陈祭不见了,会有人来找他。
陈祭不是没有人要的小鱼。
第三个月的时候,陈祭在海底监狱见到了小凌,小凌被关在他的对面,小凌每天都会挨打,陈祭对此无能为力。
他不知道小凌为什么要回来,小凌身上有人类的味道,为人类做翻译,小凌回鲛人族,会被杀死的。
小凌隔着铁栅栏,对陈祭打着手势:王,小凌陪你,你会出去的。
陈祭低头看着自己还未生出的断尾,他已经没有鲛珠了,不是王。
第五个月,小凌被打死了。小凌被拖走的时候,背上还背着一个漂亮的卡通背包,里面咚咚咚的掉下来很多东西。
陈祭不停地拍打着笼子,暴怒。
当晚,陈祭重伤了看守者。他又被断尾了。
这是他第五次被断尾,小腹下叠出五道又长又丑陋的疤痕。
第六个月,陈祭的鱼尾重新生出来了。
不再是象征着高等身份的白色鲛尾,而是黑色的。紫黑色的鲛尾。
陈祭不再是漂亮的七彩小鱼了。
陈祭第七次被断尾后不久,他的绿麻袋,被看守员抢走了,陈祭守着如命的小饼干,全没了。
这一次,陈祭鲛尾的生长速度很快,鲛尾也比从前大了,指甲也要更锋利了。
在第二天看守者来的时候,陈祭撕碎了看守者的鲛人。他拎着血淋淋的看守者,离开了海底监狱,没有人能再阻止他。
客南越闻声赶来。
除了客南越以外,同时赶来的人还有谭钦和苏郁。谭钦盯着客南越身后的追随者宗云,“大祭司,你猜我几口能撕碎他?”
客南越看着谭钦身后的一众深色鲛尾的鲛人,他知道,这一次,他与谭钦要正面对上了。
海面上形成巨大的旋涡,旋涡在海底化成一根根水柱,搅动着宫殿的建筑,陈祭站在旋涡中间,发丝从白色一点点的蜕成黑色。
磅礴的气势与力量,让客南越蹙紧眉,他感受到了一丝压迫感。
万年来,他只在王身上感受到过压迫感。
谭钦站在陈祭身侧,“美人,恭喜你,重获新生。”
挑逗的话,在客南越的耳中,听着带刺。斥责他与宗云走近的谭钦,如今倒是对谁都能撩。
在人类世界待久了,果然学会了不少本事。
陈祭睥睨着客南越与宗云。
断尾的疼痛,他并不在意。可鲛人族不该杀死小凌,也不该把他的饼干丢了。
现在的鲛人族,需要重新洗洗牌了。
所有腐朽的制度,该被推翻。
实验体与黑尾鲛人合作,在海底展开了一场史无前例的搏杀,关于种族制度,关乎等级。所有的浅尾高等鲛人都没留情,这是千万年来的制度,又岂能被轻易颠覆?
制度下的受益者,以命拼杀。
乌云压顶,史无前例的黑暗笼罩着海面,远处的天边雷电不断,天地与海,树木与河流在黑幕下映出一层层的灰白倒映。
肃成闻抬头,暴雨如骤。
雨水拍打在他的带伤的肩胛上,血液顺着手指滴在地上。
他已经找了陈祭将近八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