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暗,繁星满天。
月光透过窗户钻进屋子里,如薄纱笼罩一片。
陆嘉宁白日里睡得多了,躺在床榻上怎么也睡不着。
过了今晚,便还有五日。
不知为何,心里愈发沉重,完全没有前几日欣喜之情。
贺衍好像与以往不一样了,也不知道哪里变了,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忽然间,耳边听到‘吱呀’一声,门从外面被打开。
陆嘉宁压着眸子去看,一团黑影溜了进来,随手关上了门,轻着脚步朝她走来。
陆嘉宁自然知道谁是,胳膊支撑着顺势坐起了身,身后长发披散在肩上,目光带着审视之意。
贺衍见床上人影坐了起来,站在原地愣了一下,心虚开了口,“宁宁,这么晚还没睡啊?”
她的屋子,大半夜问她有没有睡?
这句话说的莫名其妙的,一想到贺衍半夜来偷袭,心中便不舒畅。
陆嘉宁看着那团黑影,“这话不应该问你吗?”
贺衍走上前坐在床榻旁,伸手拉住她的胳膊,“我想宁宁了。”
陆嘉宁没好气道:“我不想你。”
贺衍一听,委屈拉着她的手非要十指相握,语气中带着些许委屈,“宁宁,我今晚可以留下来吗?”
“我会好好伺候宁宁的。”
陆嘉宁冷声道:“不行!”
这几日还是忌荤,吃几日素养养身体,免得贺衍蹬鼻子上脸,擦枪走火。
“我想留下来。”
陆嘉宁抽出手,却被贺衍夹的紧,无奈叹了口气,“赶紧回去吧。”
贺衍似乎听不到般松了她的手,利落地脱下鞋爬了上去,挤在最里侧直接躺下,“我不走,我要和宁宁一起休息。”
贺衍很了解陆嘉宁,直接躺在里侧,连踹下床都不能。
陆嘉宁正要发火,贺衍拉住她胳膊拽着她躺下,随后揽住她的腰身,“别赶我走,我明日一早便离开。”
说完头往她肩上放,便闭上眼,“宁宁,等婚后我再好好伺候你,这几日我都听宁宁的,宁宁别赶我走。”
陆嘉宁终是没了耐力与他纠缠,只要贺衍想留下,除非他自己良心发现,否则真的赶不走。
可偏偏,他是个没良心的!
耳边传来均匀呼吸声,陆嘉宁不去想这些,忽略掉肩上的重力,随即闭上眼。
夜色渐浓。
陆嘉宁做了个极不安稳的梦。
梦中,她遇见了程则绪。
青古派人来寻她,屋子里她与程则绪对面而坐,喝了他倒的那杯茶水,在要离开时脑袋越来越沉,腰被程则绪揽了去。
她被放在床榻上,那人欺身咬她,可她怎么也睁不开眼睛,耳边全是沉重喘息声,压在她身上的身子越发滚烫。
那人在她耳边喃喃着,她却怎么也听不清,隐约听到痴迷缠绵声一直唤着阿宁。
身子止不住的颤抖,想推开身上的疯子却无力抬起手,只能转化为一声声抽泣,身上人越来越发狂,咬着她的颈下任她哭泣。
那人是个十足的疯子,想听她哭泣,趴在她身上扯了她的腰束,却突然发了疯,在她耳边说着什么脖子。
可她听不清,那人便咬了上去……
陆嘉宁吓得惊醒,恐惧瞬间蔓延全身,引起一身颤栗,呼吸越发急促,周围黑漆漆的一片,才意识到做了噩梦。
镇静好一会,却觉得这个梦太真实了,犹如发生过一般。
梦里那人是程则绪。
那个杀伐果断、战无不胜的大将军。
陆嘉宁闭上眼不去想这些,可脑子里越是闪现那些片面。
若是真实发生过呢?
为何见到程则绪会心生畏惧,真的是因为梦吗?
可她以前并不会怕程则绪,为何……
陆嘉宁越想心里越慌。
那日,她是否去寻了程则绪?
可贺衍告诉她,那晚她起热了,似乎很严重,在马车上时依旧晕晕沉沉。
陆嘉宁下意识相信了他,如今回想起来,却没有当晚发热前的任何记忆。
从益州回来时,贺衍便将她困在院子中,她能感受到贺衍的不安,多次询问却怎么也不说。
当时觉得是因为她偷跑,怕她再次跑出去,贺衍这般行径倒是也能理解。
可如今呢?
她已经答应嫁于他,这几日突然这般又将她困住,似乎都在遇见程则绪之后,贺衍便又不安了。
如果那不是梦,这一切便都能解释的通了。
贺衍不安是因为碰见程则绪欺辱她,回来便一直缠着想与她成亲。
在府里遇见程则绪之后,贺衍行径便越发古怪,将她困在竹亭院内,夜夜溜进来。
陆嘉宁心里怎么也平静不下来,泪水顺着眼角流下,钻进了发丝中。
程则绪为何要对她下药,为何要这般羞辱她,在马车里上身仿佛被碾压过一般,还以为是贺衍不知道节制。
贺衍还主动背了锅。
如此肮脏的手段!
她知道程则绪不如表面上的风轻云淡,竟不想如此龌龊。
在荆州便不让她离开,后来又把她带到益州,亏她还担心过他,想保他战无不胜。
程则绪这次来真的是为了她吗?
陆嘉宁越想越害怕,那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听着耳边的呼吸声,陆嘉宁怕了。
她倒是无亲无故,可贺衍不一样,他身后有整个贺府。
陆嘉宁覆上腰间那双手,觉得自己差点害了贺衍。
她当初快要病死了,躺在他途经的路上扯着他的下摆,求他救救自己,是贺衍把她带回去的。
但她不甘愿做妾,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贺衍在意她,她心里知晓,就怕程则绪威胁贺府,可她不想害了贺衍,贺府每个人都对她很好。
脑子乱的很,眼泪似水一般流个不停,怎么也止不住。
明明好日子快要到了,她想要的一切都有了,却偏偏是她差点害了贺府。
陆嘉宁站立在权利之上过,沈始那些不堪入耳的计谋她也听说过,随便按上罪名便能让人入狱。
一个将军,又是圣上的左膀右臂,随便动动手指整个贺府便要颠一颠。
她要怎么做?
陆嘉宁陷入了迷茫。
天色渐亮,陆嘉宁努力收了情绪,扯过被子遮住了脸,感觉到身边人慢慢起身,伸手想要扯下被子,陆嘉宁随即翻了个身趴下,用手臂遮住了脸。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随后头顶被人揉了揉,门‘吱呀’一声打开。
贺衍走了。
陆嘉宁的心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