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
晋中难得一脸沉重的模样,坐在程则绪对面,扯了扯袖子放在书桌上。
“今日早朝,圣上有意将鲜于公主赐给太子做侧妃,被太子当场拒绝,惹的圣上动怒。”
程则绪垂下眸子,并未开口。
晋中接着开口,“也不过一个侧妃罢了,不喜欢放在东宫又如何,也不知太子为何这般动怒。”
“话说荣王去年便娶了正妃,庆王身边也有两位侧妃,如今朝堂纷争,各个皇子都在偷偷拉拢势力,那东宫里连个女人都没有,太子整日清汤寡欲,这半月好奇打听,结果什么消息也没有。”
二皇子荣王——许承珞。
程则绪冷眼看他,“你今日来与我闲谈?”
皇宫里的杂事,与他有何关系。
晋中叹了口气,才说出今日来的目的,“多年未归家,我父亲暗中站了庆王那边。”
晋中自然知晓情况的严重性,他只信程则绪,想与他探讨一番。
晋卫,中书令,晋中的父亲。
四皇子庆王许承文、三公主许予宜,名号明华,都是李秋雁膝下的,当初救了圣上的农户家女儿,在后宫为人温婉贤淑,安守本分,甚得圣上宠爱。
庆王文武兼能,却没有母家支持,在众皇子中并不突出。
程则绪多年未参与朝政,对于京中之事甚不了解,只想守护边疆,护黎民百姓。
“不知父亲怎么想的,庆王无权寸步难行,以我来看如今太子才是真正得势,背后有母家定安侯把控大部分世家大族,等太子再娶了沈家女得到丞相支持,直接能把控整个朝堂。”
程则绪思索片刻,“晋大人自然有他自身打算。”
晋中无奈,“果然,我们这些粗汉只配舞刀弄枪,朝中事太复杂,根本插不进去。”
晋中幼时鬼点子多,书读不进去,又整日不服管教惹的夫子次次告状。
晋卫便一脚将他踢进训练场,谁知他竟然找到了门道,练得一把好武功,非要跟着程则绪去边境。
晋卫甚是无奈,只求永朝大将军陆贞阳与程则绪照看点他,留条命就行。
没想到还真让他闯出一片天地。
晋中见程则绪难得的出神,指尖点了点桌子,“将军想什么呢?还惦记陆姑娘啊,人家不是已经在府上了吗?”
程则绪冷眼看他,没开口。
晋中噗嗤一下,双手环胸往椅子上一倚,翘起二郎腿悠哉晃悠。
“跟了将军那么多年,也没见过做出如此出格之事,当日不知将军为何非要留在益州不回京,原来是屁颠屁颠跑到锦州抢姑娘去了。”
“当初便告知将军,别整日沉着脸,要抓住陆姑娘的心,她便会好好跟着将军回京都,如今可好,人家心里还装着贺公子呢,将军偏偏将人抢来,人家能不恨你吗?”
程则绪看了他一眼,“如何抓住姑娘的心?”
晋中以为自己幻听了,猛的坐起掏掏耳朵,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将军说什么?”
程则绪剜了他一眼。
晋中平日里不着调,他居然还想问他。
晋中笑的更开心了,眼褶子堆在一起,“将军还不清楚我啊,日日与将军同吃同住,也没机会与姑娘接触过呢,要不我回去问问我兄长,或者将军亲自问问程则珠也行,总比一个人在这苦思强些。”
一阵嘲笑让程则绪无地自容,摆摆手,“你没事便回去吧。”
“这么迫不及待就要去寻陆姑娘?”
程则绪不耐烦看他一眼,没脸没皮的样真让人厌烦。
明知故问!
晋中撇嘴笑,“那便不打扰将军了,好好找人询问一番,莫要再惹陆姑娘生气,这貌美的姑娘啊,都被你气红了眼睛。”
看着晋中离开,程则绪心中惆怅,他想与陆嘉宁和睦相处,但一想起贺衍便嫉妒发狂。
脑中想到他们二人做那种事,日日留恋在她身上,无微不至照拂着她。
如一把利剑插入他心头。
还要等到明年才能娶她,期间又不能碰她,越想越烦躁。
如今不能把人逼急了。
等青时回来便好。
程则绪将自己哄好之后,起身整理一下衣袍,又去了秋风阁。
秋风阁内,陆嘉宁慵懒的躺在贵妃榻上闭眼假寐。
天气越来越燥热,炽热的阳光穿过窗户照射在屋子里,将窗边轮廓映射在地面上。
连翘把屋子里窗户都关闭紧实,在陆嘉宁旁边扇风。
陆嘉宁想得开,她如今也不会自寻短路,能过一日便过一日,不去惹程则绪那条疯狗,找准时机便逃路。
小命第一,银子第二。
程则绪自不是良配,他若是发起疯来自己根本顶不住,也哄不好。
一点都没有贺衍好哄。
还是贺衍好,什么都让着她,她好想回去。
迷迷糊糊中,梦到了贺衍。
贺府内红锦毯一眼望不到头,正堂红烛高照,灯火通明,却空无一人。
贺衍一身红色婚服从外面走来,双眸中带着无尽的凄苦之色,站在正堂巡视一圈,眼泪如潮涌般冒出,眼眶通红怜人。
红烛光打在脸上,显得愈发颓废,无助、无措之情笼罩在他身上,嘶哑着声音朝四周喊着,“宁宁在哪呢?”
“宁宁不要我了吗?”
“宁宁,回来吧,阿衍以后都听你的好不好……”
“宁宁,不疼我了……”
陆嘉宁站在院中哭着喊他,任由她怎么呼唤,可贺衍似乎听不到她的声音。
陆嘉宁朝着他跑去,有一股屏障拦截住她,脚步怎么也迈不进正堂。
只能望着贺衍躺在地上,红色婚服摊在地面上,开出一朵璀璨凄美的花。
“阿衍,对不住,是我对不住你……”
“实在是对不住……”
泪水顺着眼角流进青丝中。
屋子内,连翘在程则绪冷眼下退去。
程则绪低眸看向榻中的姑娘,熟睡中不停的抽泣,凌乱的碎发粘黏在眼角,嘴里喃喃着。
他自然听得清楚,放在腰间的手紧紧攥着,眼眸中闪过一丝暗色。
想起贺衍,她曾经依靠的男人,单单只是想起,便让他心中躁动。
他留着贺衍一条命,便是让她有一丝念想。
贺衍是他握在手中的筹码,至少有了贺衍,她便不会轻易寻死。
偏偏一个筹码,便让他嫉妒的发狂。
程则绪低眸看她,伸出手背触碰她的眼角,拭去惹人生厌的眼泪,压着怒气道:“阿宁,我不许你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