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礼节,季敬川随意朝许承言拱手,目光却没落在他身上片刻。
“嘉宁,我来接你回去。”
陆嘉宁甚是诧异看了眼季敬川,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来接她。
又怕许承言对季敬川不利,往旁边挪了一步,不动声色挡在许承言身前。
“兄长怎么来了?”
她的小动作,许承言早已察觉。
她如今还是向着季敬川。
从前是,如今也是。
许承言压着心中不快,他想和陆嘉宁好好相处,便要试着尊重她的所有。
罢了,他有的是精力应付。
季敬川依旧带着笑,声音却高了几分,“在郊外听陆将军提起,陆将军特意让我来寻嘉宁。”
听到陆贞阳提起此事,是他上赶着主动请辞前来。
但定安侯府他却不想进,毕竟是沈知律的母家,如今他心中那道坎依旧过不去。
‘特意’二字语调慢了些,许承言自然知道他什么意思。
季敬川那点小心思,自幼便全用在他身上。
许承言居高临下俯视着台阶下的季敬川,眸中带着蔑视,嘴角勾着薄笑,抢在陆嘉宁前先开了口。
“世子可能还不知,孤要送宁儿回府,世子怕是空跑了一趟。”
季敬川如旧,一个眼神也不理睬他,“陆将军还说让我这两日带嘉宁去郊外骑马,嘉宁觉得何时可以?”
许承言不动声色摩挲玉扳指,挑眉看了眼许予朝,“明和马术不错,也可以教宁儿的,毕竟男女大防,世子是男子,怕是多有不便。”
许予朝会意,凑近拉着陆嘉宁胳膊,“皇兄说的在理,明和马术可好了,整个京都也寻不到我这般厉害的女夫子呢。”
她又怎么不知,季敬川公然挖皇兄墙角。
季敬川以前便这副模样,把宁姐姐心思全占了,还教唆着宁姐姐不去寻她玩,别以为她不知道。
既然皇兄说要她教宁姐姐,那便意味着她可以去郊外玩,求之不得呢。
见三人如此,陆嘉宁谁也不想得罪,礼貌带笑,“我要先回府了,外祖母还等着。”
话落,便顺着台阶而下。
季敬川急忙跟着,“我送嘉宁回去,正好再去府中探望一下老夫人,听说老夫人近日身子不便,我带了些补品。”
许予朝一听,季敬川都去过陆府了,还和陆老夫人相识,如今上赶着去送补品。
那还得了,皇兄都要被他比下去了。
果然越温和的人,心眼子越多。
许予朝急忙拉着许承言跟上,“宁姐姐,皇兄也甚是担忧老夫人,想一同去看看呢。”
许承言看了眼旁边羽书,压低声音吩咐,“去库房多挑些上好补品送到陆府。”
羽书拱手离去。
跟随许予朝的小厮已经将马车停在府外,放下脚蹬站在一旁候着。
许承言甩开袖子上的手,大步朝陆嘉宁走去,语气强硬,“孤陪宁儿回去。”
许予朝愣在原地,朝许承言白了一眼。
陆嘉宁还未来得及开口,季敬川转身挡在她身前,语气带着劝谏之意。
“殿下,毕竟男女大防,殿下是男子,怕是多有不便。”
陆嘉宁一愣,这话怎么越听越熟悉。
来不及多想,回头看了眼许予朝站在原地不动,她不想参与他们斗嘴,喊来许予朝。
“明和不是说要送我回去吗?”
许予朝急忙走来,路过许承言身边忍不住又白了他一眼。
皇兄刚才竟然甩开她胳膊,亏她还为皇兄着想。
许予朝拉过陆嘉宁衣袖,声音里带着一丝傲娇,不服气的仰头看着斗嘴的二人,“明和亲自送宁姐姐回去,你们都不用跟来了,都回去吧。”
这一次终于夺回主动权,宁姐姐也是向着她的,许予朝欢快拉着陆嘉宁上了马车。
见二人离去,许承言冷眼瞥了眼季敬川,“世子还是如往日一样。”
如往日一样让人厌烦。
他今日到了定安侯府,便打发马夫回去,想着宴会后用周予朝的马车送陆嘉宁回去。
谁知又被季敬川插了一腿。
季敬川眼中满是得意的狡黠,垂眸一笑,随后抬起头看向许承言。
“方才可是殿下亲口说的,这男女大防,嘉宁毕竟是个姑娘家,殿下还是注意些比较好。”
许承言狠狠剜了季敬川一眼,随后撩袍上了季敬川的马车。
季敬川转身一瞧,忍不住蹙眉,声音带着不悦,质问道:“殿下这是做什么?”
马车上传来声音,听不出喜怒。
“世子方才说男女大防,孤要去陆府,征用下世子马车,世子可有意见?”
季敬川气愤甩了下袖子,以许承言高傲的性子定会离去,哪曾想许承言会上他的马车。
再无奈又如何,季敬川咬牙上了马车。
马车内,二人相视不言,眼神交锋,冷冽而锐意。
终是季敬川温和一笑打破寂静,如温润公子般清风俊朗,声音平淡。
“殿下还如以前一样缠着嘉宁,嘉宁生爱自由,又岂会如殿下的愿?”
季敬川自从知道许承言甘心将陆嘉宁放回陆府时,他便知其中定有古怪,派人探查。
以许承言以往作风,见不得陆嘉宁身边有其他人在,恨不得将陆嘉宁关在东宫一辈子。
陆姨娘有当大将军的兄长,却甘愿病死在偏远庄子里,让谁都会怀疑。
季敬川心中猜测,陆嘉宁自幼不喜许承言靠近,许承言不敢逼急了她,怕她如陆姨娘一样自戕于东宫。
所以,许承言想温水煮青蛙,让陆嘉宁心甘情愿待在他身边。
见许承言不语,季敬川笑着开口。
“臣昨日寻了幅名人墨画,甚是喜爱,挂在书房里才发觉是赝品,一气之下便扔进了火盆里,这赝品又怎么能与真迹相比,殿下觉得呢?”
他可不会忘记,许承言以前想模仿他,做个伪君子来哄骗陆嘉宁。
许承言眼神起了寒意,他那张臭嘴说不出一句好话,那股温柔劲全用在陆嘉宁身上了,把小姑娘骗的团团转,自幼只愿意与他亲近。
“世子如何做,问孤做什么?”
“殿下说的是。”
季敬川甚是了解许承言,也知道如何不动声色踩他,还让他无法发火。
瞧见许承言不悦的神情,季敬川佯装担忧道:“殿下脸色看着不好,还是回行宫请太医诊个平安脉吧,耽搁了殿下身子,臣可担待不起。”
话落便喊停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