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善不敢进屋,远瞧着那人快步而来,吓得身子一抖,又不知该如何做,只能守在门口注视着由远及近的身影,心中怦怦乱跳。
陆嘉宁惊站起身,眸中闪过无措,慌乱中看向刚站起身的程则绪。
如今程则绪还在,许承言要是过来,又该如何是好。
程则绪走向她,微微侧头,漆黑的眸子看向她,神色淡然,“既然太子来了,阿宁去见吧,我在屋子里不出去便是。”
陆嘉宁迟疑一下,还未开口,外面又传来禾善着急的声音,来不及多想,急忙起身推门而出,随手将门关紧了些。
程则绪站在原地见屋门紧闭,淡漠瞳眸染了幽色,面色沉了下来。
忽然发觉自己像极了上不了台面的外室,关在屋子里不敢被人发现。
又像钻墙角的老鼠,洞察着外面动静。
阴暗潮湿!
陆嘉宁镇定走出去,如今最困扰她的,便是眼前大步流星向她走来之人,她藏起情绪,佯装不悦朝旁边走廊挪去。
许承言踏上台阶的脚步顿了一下,默默跟在后面。
陆嘉宁在走廊中间停下,目光随意落在院中的常青树上,不满瞥了他一眼,声音如往常一般,带了些怨气。
“殿下故意支走明和,便是来演这一出?”
几人一同回去,他却偏偏半路又拐了回来,也就季敬川为人正直,相信他的鬼话。
许承言不动声色站在她身侧,“他们两个太闹腾了,孤都没有时间与宁儿闲谈。”
陆嘉宁没好气道:“在定安侯府假山处,我与殿下已经说的够多了,也说的够明白了,殿下可还有什么想问的?”
许承言偏头不经意看了眼紧闭的屋门,敏锐的目光察觉到身后的丫鬟神色似乎有些紧张,压下眼眸回过头。
“宁儿怎么不请孤坐坐?”
陆嘉宁抿唇,淡定道:“殿下,毕竟男女大防,还是在外面比较好。”
许承言冷嘲一笑,“宁儿跟着季敬川只学会如何不痛不痒抓孤,孤与宁儿之间何须如此?”
早知道今日那句话被二人反复磋磨他,还不如烂肚子得了。
陆嘉宁见他吃瘪,有些得意,“兄长又有何错,都是为了殿下名誉着想,殿下莫要怪他才是。”
“宁儿还是如以前一般,牙尖嘴利,心思全放在季敬川身上。”
陆嘉宁脑子里全是程则绪说过的话,心里沉重,如被千斤巨石所压,透不过来气,抿唇,淡问道:“在假山处,殿下还未回答我,是否会去抢鲜花糕?”
放在腰间的手渐渐收紧,心思全放在许承言身上,又不敢去看他,默不作声等他回答。
许承言喉间一涩,沉默良久才开口,“孤如今不会抢鲜花糕,宁儿还不明白孤的心意吗?”
陆嘉宁死寂的心,如今死的更彻底。
如今不会,不代表以后不会。
许承言帮她光明正大回陆府,既帮了她,又从中抓住她把柄。
陆嘉宁心尖一疼,攥紧了腰间双手。
许承言侧身低头扯过被她攥紧的双手,拉着她面向自己,漆黑的双眸沾染凝重。
“孤不想压你,自不会再用身边人威胁你,孤怕你无所依靠,让你回了陆府,有人依有人疼。”
“孤想要的,只有你一个。”
白皙若美玉的手窝在他手心中,若软无骨,许承言没有下一步动作,压着眸子一直观察着身边人。
陆嘉宁抽出双手,不悦转过身,目光落在院门处惊慌的于嬷嬷身上,见于嬷嬷慌忙低下头转身想走,陆嘉宁急忙喊住。
“嬷嬷可有何事?”
于嬷嬷低着头不敢看,“姑娘,老夫人醒了,想寻姑娘去趟乐康院。”
“晓得了,我这便去。”
于嬷嬷福了福身,脚底生火了般急忙转身离去。
她端着药碗去了厨房好一会,打听到来人都离开了,才定下心回乐康院。
怎么也没想到在姑娘院子里瞧见男子,还抓着姑娘的手不放,那男子看起来非富即贵,不管怎么说,姑娘还未许配人家,怎么能与男子在院子里拉扯。
心中犯了犹豫,不知要如何与老夫人讲起此事。
陆嘉宁见她离去,提醒道:“殿下还是先回去吧。”
许承言未动,“孤也可在这等宁儿回来,一别多日,还未与宁儿好好闲谈过。”
“殿下,还是回去吧。”陆嘉宁诚恳道。
他留在这里算什么,要是看到程则绪,那还了得。
许承言极其会洞察人心的眸子紧锁着她,自然能察觉到她开口前神色一瞬间的慌乱。
她隐藏的极好,只那一瞬间,又若无其事望着他,眸中清澈干净,不带一丝杂念与畏惧。
许承言语气隐忍克制,“宁儿亲自送孤出府,好不好?”
他还是不愿把人逼的太紧。
屋子里是谁,不言而喻。
除了程则绪,不会有第二人。
许承言抬起步子越过她,眸中迸射出寒意扫在紧闭的屋门,脸色骤然沉了下来。
犹如一把钝刀,一刀刀划过他的心脏,却只能忍痛不言。
陆嘉宁见他肯离开,利落跟上送他出府,一路上也未听见许承言开口,她乐见其成。
送人离开后,陆嘉宁转身往乐康院方向走去,又吩咐禾善道:“去将从侯府带来的花茶泡上,端去外祖母院子。”
禾善福了福身离去。
陆嘉宁深吸一口气,整理好情绪去了乐康院。
一进外屋便瞧见两侧案几上堆满了红色锦盒,都堆出一座小山来,地上还零散放着许多。
陆老夫人本是躺在榻上假寐,刚要睡下便听见外面动静,起身去看,外面小厮接连抱着锦盒往外屋送,问了才知,是太子殿下送的。
看着眼前一堆,面色惆怅,毕竟无功不受禄。
见人来,急忙询问道:“嘉宁可与太子殿下相识?怎么平白无故送这么多东西来。”
陆嘉宁嘴角一抽,许承言竟然让人大张旗鼓把东西搬来老夫人院子里,生怕不知是他送的。
脸上带着笑意扶着陆老夫人,“今日去宴会时碰到过,许是知晓外祖母身子不好,舅舅乃是朝中重臣,又立下汗马功劳,想来是因此送来的。”
陆老夫人赞同点点头,“这殿下手笔可真大,都要将我这屋子填满了。”
“外祖母说的是。”
又看向旁边于嬷嬷,“嬷嬷还是寻些人将东西都放进库房,都挡着外祖母路了。”
于嬷嬷道:“姑娘说的是,老奴这边去喊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