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下的广陵城,虽也如往日,繁花似锦,但走过长街,却总觉缺点什么。
考核落幕了,书院的长老和弟子们,皆已离去,通过考核的人,也都各奔前程了。
那,会是一段新的征途。
“你,就没什么嘱咐我的?”
“吃好喝好,安心修炼...嗯...莫花心.....。”
还有没走的呢?趁着良宵美景,楚萧和叶瑶如两个红尘过客,牵手走过,无论从哪看,都郎才女貌。
秀恩爱,世人已习惯,再吃一回狗粮也无妨,毕竟,今夜之后,会有很长一段时日,见不到这小两口。
“世事无常。”望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不少人都感慨了一番。
他,昔日不成器的少爷;她,天生怪病的叶家二小姐。
才半年,摇身一变,一个夫子徒儿,连败六圣子;一个玄阴之体,血统逆天。
天之骄子。
天之骄女。
天造地设的一对。
呼!
活了十六年,楚萧第一次觉得,这条横贯广陵南北门的长街,是这般的短,走着走着,便到了街头,便望见了城门。
同样的心境,叶瑶也有,不觉间,还放慢了脚步,挽着楚萧胳膊的玉手,也不禁多了几分力气。
她曾侧眸,映着皎洁月光,看那张侧脸,依如替姐姐拜堂那日,看的有些失神,再回首,美眸朦胧似水。
他也在看,不似成亲那日,偷偷摸摸,即便没有凤冠霞帔,她依旧美的如梦似幻。
纵走的再慢,前路,终有尽头。
城门下,已能望见梦遗大师的身影,已在此,等候多时了。
身为师尊,她是善解人意的,并未催促徒儿离去,更未叨扰那小两口,因为这一路走来,太多生离死别。
情,是一个奇怪的东西,她至今都一知半解,好在,有人为她演绎,演的有血有泪。
“楚少天。”城门外,叶瑶莲步轻停,缓缓转了身,踮起脚尖,在楚萧脸庞上,印了一抹红唇,有喃喃的低语,“我会记起你。”
“待我名震天下,娶你回家。”还是这番话,楚萧说的满目温情。
“好。”
呱!
飞禽的一声嘶鸣,响彻离别的夜。
小娘子走了,一路都在回望广陵城,那是她的故乡,故乡的城门下,有一道人影,直至消失在她眼帘,依旧不曾离去。
“师尊,未失忆前的我,是什么样的。”
“敢爱...敢恨。”
不知何时,楚萧才默默转身,提着一壶酒,漫无边际的走在大街上。
故友和爱人,皆已远去,明日,他也会踏上新的征途,走之前,想再好好看一番这座城。
熟人,还是能撞见几个的。
街道拐角处,便撞上一位慈眉善目的老者,见他,眸光一亮,且一脸笑呵呵。
九龙阁主是也,拍卖会便是他的产业,这么巧遇见,能不唠唠家常?譬如,风雷剑诀的上半部。
不白要。
拿宝贝换。
叶家。
他是爬墙头进来的,远远看了一眼秦寿和麻姑,老两口倒是恩爱,坐于老树下,一个看书,一个喝小酒。
两位师傅,皆有恩情,教了他很多,那可不能忘。
“鬼鬼祟祟,如个小偷,进来喝一盅?”秦寿瞟了一眼,却未见回应,他那小徒儿,已不在墙脚。
“咋还有点儿伤感嘞!”秦寿一声嘀咕,麻姑则微微一笑,年轻人有年轻人的路,姑爷能独当一面了,能展翅高飞了。
叶天峰是在的,大半夜的,一人坐在祠堂门口,不知是回忆前尘往事,还是思念已故的爱人。
楚萧来过,却未打搅,对这个岳父,他是心存感激的,至少,他卑微时,会把他当成人看。
吖吖!
白狐貂的小鼻子,比往日更加灵验了,楚萧才到藏书阁,便见它窜了过来,在他脚下,蹭了又蹭。
“吃啥了,长这么肥。”楚萧伸手,一把将其拎起,不愧是灵兽,大有蜕变,个头且先不论,仅这双眸,就颇多玄异色彩。
“嗷呜。”妖妖一声嚎叫,无非多吃了几个桃子,哪就肥了,待他年,它是要化成人形的,会很苗条,人类都喜欢窈窕淑女。
“吃,多吃些。”楚萧一笑,搬出了一筐寿桃。
白狐貂是个吃货,见了桃子比见了亲娘还亲。
然,待它抱着寿桃啃的正香时,已不见了楚萧踪影,小家伙有些失落,久久都未晃过神。
某人做姑爷的那段时日,他俩可没少跳井,井下虽黑了些,但有那小子护着,风都是温暖的。
“楚少天。”叶柔还未走,又一次在池塘边,撞见了她昔日的相公,再不像初见时那般,清冷高傲。
楚萧未答话,如一阵风走过,渐渐消失在黑暗中,唯剩叶柔,静静立在月下,久久都不曾收眸。
后悔?自是有,小看了一人,便注定了他们的缘分,将终生止步于这次擦肩而过。
再入长街。
楚萧加快了脚步,只在丹青阁,略有驻足,便一路回了青山府。
府门前,有三人伫立,皆是姓楚,有一少主,有一掌上明珠,还有一个他的老冤家。
破天荒的头一次,楚恒没咋咋呼呼,非但没咋呼,还躲在了楚阳身后,生怕楚萧揍他。
曾经,楚家子弟中,他排倒数第二,楚萧排倒数第一,今时不同往日了,面对昔日的死对头,他只剩仰望的资格。
“爷爷想你了。”楚寒月轻语,言辞难得轻柔,“走前,能否去看看他老人家。”
“不能。”楚萧回的干脆,只留给三人一道略显消瘦的背影。
哎!
楚阳欲言又止,到了,只剩一声叹,楚家的亏欠,怕是难以弥补了。
三人也走了,皆是太白书院的弟子,有长老来接引,临行前来青山府,也算拜别。
“今夜破例,咱爷俩喝几杯。”庭院中,楚青山已搬出一坛好酒,赵子龙还切了几盘小菜。
“来。”楚萧撸了袖子,萧雄也一瘸一拐的过来了,上过战场的人,都个顶个的豪爽,酒杯一扔,上酒碗。
楚青山非玄修,身子骨弱了些,自比不得他,酒过三巡,便醉眼惺忪了,不变的是他的神态,满含慈父的温和。
孩儿明日便要走了,得有一年见不到,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多少有些不舍。
“男儿志在四方。”萧雄看的开,若他再年轻十几岁,定再去闯荡一番,也算不枉此生。
“喝。”
夜,逐渐深了。
楚青山喝的酩酊大醉,萧雄也吃酒太猛,两护院架着他离去时,站都站不稳了。
楚萧将父亲,送入了房中,一守便是大半夜,无时无刻,不在灌输玄气,为老爹滋养体魄。
父慈子孝。
这些年都是这般过来的。
“父亲,孩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