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害家丁的箭头上,发现了龚字。让扑朔迷离的杀人线索,有了明确的指向。
高啸林的宅兵,拦截李天琪追凶。这是一个谋略很深的手段。意在告诉李天琪,高啸林与本案无涉。
为什么要给人制造这一推断,明确他们高家不是凶手的幕后推手。这偏偏就证明了高家的心里有鬼。
高龚两家,到底是谁在作妖,李天琪一时拿不准,谁是对手。找到新娘,迫在眉睫,李天琪不准备两头出手。他唤来副官张合,命令说:
“立即调兵一万,明天上午,在界石城外集结。”
副官张合以为,明面上,对手应该就是龚家。把对手集结在界石城,得绕很多路。界石城里的恶霸高啸林,应该是无意间伤害了李天琪。队伍集结界石城,出口气而已。他小心地说:
“这样远了,不如分兵结节村。搂草打兔子,两不耽误。”
理论上对付龚家,高家。就是在战地作战,一起收拾,并非难事。可是,李天琪用兵谨慎,最忌讳分兵。他回答说:
“少废话,立即执行。”
界石城里死了人,又被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劫去了李天琪的新娘。界石城里有头有脸的人,无不心神不定。噩运说不定在什么时候,便会降临到谁的头上。
城防团总,更是惶惶不可终日。界石城出了这事,李天琪首当其冲,找的就是他城防团总。自己虽然掌握的号称为团,手下的官兵,多不过千。他的兵,吓唬老百姓绰绰有余。对付李天琪手下的精兵,他想起来就一身的冷汗。
更加糟糕的是,团总和高家,狗皮猫叼地有那么千丝万缕的联系。高啸林扮猪吃老虎,不知道是哪根神经出了问题,居然当街拦住了李天琪。这不是睁着眼睛掉茅坑,找死吆。
团总发现,副官张合,快马出了界石城。不用问,这是李天琪派张合去调兵。他便着急忙慌地赶到高家豪宅。进门就冲着高家父子嚷嚷着说:
“现在就走,你们赶快出去躲躲。祸事来了。”
高家父子被李天琪锁在他们自己家的屋子里,没有那个人,胆敢放他们父子出来。唯有城防团总,在他们危难的时候,伸出了援手,帮助他们父子。高谋子心有感激,亲自送上热茶。他说:
“团总莫慌,我敢断定,他李天琪此时,已无心于高家。他的第一要务,是得寻找他的新娘。”
团总推开高谋子送上的热茶,他在心里,不满高谋子的自以为是。他说:
“副官张合出了界石城,自是去调兵。李天琪的手中,有那么多的兵,寻找新娘,连你我一起收拾,不费吹灰之力。”
高谋子并不心急,他把茶杯又从桌子上推给团总。胸有成竹地说:
“我敢打赌,李天琪即便是去调兵,他都不会来界石城。”
团总可不愿意,用他自己的脑壳与人打赌。高家父子逃了,李天琪如果带兵找他询问,这祸是他们高家父子闯的,他完全可以推说高啸林私自封城设卡。发一纸通缉令,天下追捕。只有这样,才能平复李天琪的胸中恶气。他说:
“别跟我打什么赌。我正告你们父子,你们唯一的出路,就是离开界石城。别无它法。”
高谋子猜出了团总的心事。他为了自保,不惜出卖他们父子。不能走。高谋子如果离开了界石城,那就坏了,他的满盘算计。他安慰团总说:
“团总大人,看把你吓得,这就乱了方寸。夺妻之恨,换作是你。你不赶快去夺妻,还有心思为街头的拉扯说三道四吗?”
界石城没有道理,道理就是拳头,谁的拳头硬,谁就说了算。李天琪手握十万雄兵,哪有他小小的团总说理的地方。团总站起来,他说:
“到时候李天琪找我拿人,你可不要说我翻脸不认人。”
一直在旁边听着的高啸林,这时也忍不住了。离开界石城,他便什么都不是。他忿忿地说:
“老爸,不能再忍了。索性调出咱们的二气之兵,就在界石城,灭掉这个狗娘养的。”
正想离开的团总,听到高谋子真有二气之兵。他又坐下,端起了桌子上的茶杯。他说:
“死到临头了,还不赶快调来二气之兵,难道还等着李天琪来割我们的脑壳吗!”
高谋子正襟危坐,脸上浮起少许的得意之色。他又沉下脸说:
“二气之兵,不能用在界石城。二气之兵太厉害了,阴兵所到之处,人畜不能存活。对界石城来说,阴兵所到,就是一场灾难。我想你们都不愿意,看见界石城成为一座空城吧。”
高啸林按不住心火,他一拍桌子,喝道说:
“管他娘的那么多,空城就空城,先干掉李天琪这个恶魔再说。”
真不能怨团总,总是抱怨,他们的队伍里有猪队友。高谋子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他的脑子里,全他妈的是刷锅水。碍于团总在场,高谋子叹了一声,他说:
“你是想给李天琪陪葬?阴兵所到之处,寸草不生,人畜不能存活。我问问你,你还想不想活了。”
高啸林不悦,这他妈的是什么二气之兵。连自己人都不放过。他只有低下头,苦于他自己无计可施。
团总更是不爽快,说了半天,等于没有说。满心指望的二气之兵,本就是一场空。他得为自己想想,如何谋得一条活路。他说:
“我可没有时间和你们扯淡。要活,你们就赶快离开界石城。到时候大家可别伤了和气。”
高谋子连忙拦住了团总,唤人拿出来五千大洋,递给团总。他认真地说:
“这钱你拿着,我赌李天琪不来界石城。团总大人把心放在肚子里。”
团总大人钱照拿,话照说。想用这五千大洋,买他给高家抵命,那才是笑话。他说:
“这钱我收,只能保证,到时候,给你们父子来得痛快一点。”
高谋子的半个脸一阵抽搐,他知道团总的主意正,不会因为这点钱,就给人抵命。可他得稳住团总,才能稳住阵脚。他讪笑着说:
“团总大人放心。明天的这个时候,你就再也见不到李天琪了。”
团总拿了大洋,他担心自己有命挣钱,却没命花。忧心忡忡地离开了高家豪宅。
看着团总出大门的背影。高啸林是一肚子的不高兴,他说:
“老爸,这是肉包子打狗,您信不信,到时候,团总准会将我们父子绑了,去到李天琪的面前请功。”
高谋子的心里坦然,不想和高啸林说那么多。他说:
“没有李天琪了。你先说说,去支援的人,安排好了没有。”
高啸林一脸的兴奋。老爸的道行深厚,料事如神。他算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他说:
“早就安排好了,这阵子,恐怕已经到了指定位置了。”
高谋子长舒了一口气,他凝视着门外,仔细地考虑每一个环节,不能出现任何纰漏,他不敢轻视李天琪。
忽然,有宅兵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语无伦次地低声报告说:
“来了,来了,城门外,满山遍野都是。”
高谋子的心里一悸,莫非这个李天琪,不按套路出牌,真地来到了界石城。这就打乱了高谋子的通盘设计。他稳住情绪,呵斥宅兵说:
“慌什么,说清楚,是谁来了。”
宅兵大惊失色,被高谋子一顿训斥,这才重复说:
“是李天琪的兵,满山遍野都是。”
果然,李天琪没有按套路出牌,不走高谋子设计好的套路。高谋子的脊梁骨直发冷。如果守住界石城,和李天琪硬杠,他们显然不是对手。
还有那位团总大人,这阵子怕是已经准备好了,将他们高家父子,绳之以法,送交李天琪请功去。
抵抗不是好办法。这一阵子,高家的好友,城防团总,已经不是友军,而是对手了。万一他高谋子处理不好,他们父子将死无葬身之地。
高谋子的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他神情紧张地问宅兵说:
“团总大人现在在哪里?”
他暗自庆幸,好在刚才,稳住了城防团总。时下,胜败的关键,就在团总身上。若是团总翻脸,他们父子也是死无葬身之地。他不等宅兵说完,他就匆匆出了高家豪宅。
高谋子跟着宅兵,匆匆登上了城楼,城防团总,已经等在那里。
城防团总黑着脸,白了高谋子一眼,冷冷地说:
“你要找死,我也没有办法。我也仁至义尽了。”
高谋子观察着城墙上,官兵们严阵以待,各就各位,持枪对着城外的敌人。高谋子的心里踏实了,看起来团总,并不会轻易地投降。而是走一步看一步,捉拿他们高家父子,也待迫不得已的时候。
李天琪心软。高谋子有了一个大胆的设计,他准备赌上,他们高家父子的性命。他对城防团总说:
“团总大人,祸是高啸林闯的。要死他死,我死。决不连累团总大人。”
团总大人是一个老油条,他混官场胜过领兵。眼下兵临城下,他在等火侯。一切都布置好了,如果城外势弱,他将与高家父子联手抵抗。
万一李天琪的火气大,他便立即把高家父子绑了,送到李天琪的阵前请功。他黑着脸对高谋子说:
“你看看,城外是什么阵势。”
高谋子以为,自己的这一招灵了。把团总和他们高家择开,起码保证团总不马上翻脸。他来到了城墙边,看了一眼,他就头皮发麻。
城墙下三十米开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挖出了一条战壕。战壕里爬满了士兵。步枪,冲锋枪,机关枪那黑洞洞的枪口,直指界石城。仿佛一声令下,他们就可以登上界石城的城墙。
山坡上的树林子里,树干后的狙击手,严阵以待,枪口都指着界石城头。在城墙上的每一个活动的目标,都难逃过他们的眼睛。
最可怕的是那几门山炮,炮口正对着城门楼子。山炮齐发,不消几分钟,界石城的城门楼子,便就灰飞烟灭。
高谋子从城墙的了望口转了回来,他的身体有点抖,陪着笑脸对团总说:
“这仗不能打。”
团总窝了一肚子的火气。他忿恨地说:
“我也知道这仗没办法打。可他们就是要打,我又有什么办法。”
高谋子思虑片刻,他说:
“就是他们要打,我们也不能打。”
城防团总一脸地无奈,他丧气地说:
“投降了!你可想好了,至少你的少爷,将会人头落地。这是最好的结局。”
高谋子垂下了头,这个可怕的李天琪,打乱了他的设计,弄得他措手不及。让他的儿子高啸林死,他一百个不愿意。豁出去了,高谋子决定赌它一把,说不定还能有一个好下场。他对团总说:
“团总帮我。”
城防团总转头看着高谋子。这个老家伙,不是一般的狡猾,他狐疑地说:
“怎么帮你,我说过,我只有在送你们去的时候,干脆点,让你们父子少受点罪,别无他法。”
这时候,高谋子倒是显得轻松了一点。他凑近团总说:
“请你的官兵们配合,放下手中的武器。”
团总大惊,不认识高谋子似地看着他。城防团总怒喝道说:
“开什么玩笑!枪是当兵人的命。我敢下这个命令,我的兵都会打死我。”
高谋子谋划着,他和他的宅兵们,出城去向李天琪投降,担心团总为了请功,在他的背后打黑枪。看起来这条路走不通,他说:
“这样吧,你给我打开城门,我和我的宅兵们出城投降。决不连累团总大人。”
城防团总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可是,一点防范没有,城门洞开。万一李天琪火气未消,一发杀进城来,到时候说什么都晚了。他思忖许久,他说:
“这样吧,你先让你们的宅兵,放下武器,我再和天琪将军商量。”
这是唯一的办法,只有他们高家,放下手中的武器,才有可能和李天琪商量。想他李天琪,不用流血,便可以拿下界石城。何乐而不为。
高谋子希望自己示弱,能搏得一条生路。他立即命令宅兵,回去通知高啸林,所有的宅兵,一律放下武器,在高家豪宅的门口集结。
高谋子这个时候,寸步不能离开城防团总。要知道,他在团总的身边,团总就是朋友。离开团总,城里城外的局势瞬息万变,转眼之间,城防团总就有可能举刀对着他们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