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尽收,天空晴朗,只有劲风阵阵。
张合他们从二坎上向前迂回,突然,子弹雨点般地倾泄而来。他们被祭坛群伙发现了,张合把头又埋在二坎下面。他说:
“我敢打赌,只要干掉一二个,这帮乌合之众就乱了。”
龚常注视着祭坛的边沿,那里斜着一条小径,他说:
“把下祭坛的路堵住,他们就一个也逃不掉。”
张合早已观察好地形,他遗憾地说:
“我还真不想让他们逃掉,你看看,您我二人,一把枪。祭坛上的群伙,少说也有百十号人吧。”
双方实力悬殊,进攻不是好办法。张合这是留下生路,让群伙逃离。可惜,眼前的史虎森,也会趁乱逃了,没有办法捉拿。龚常说:
“可惜了。赶快把他们哄走,我们去葫芦沟,看看天琪和大军。”
他们是被史虎森的群伙咬住了,对手不会轻易地放过他们。此刻,解开他们臂膀上绑着的绳索,分开两路,虚虚实实,给对手一个错觉,比较有利。可是,看住龚常,是张合的首要任务,他不能让龚常自由行动。
一阵乱枪之后,祭坛上的群伙,不见祭坛下有什么动静。他们以为崖头下的人,已经逃之夭夭。三个两个地,走到祭坛边,探头往下看。
机会来了,张合呯呯两枪,祭坛上就有两个群伙,一头从崖上跌下崖头。
“我们被包围了!”祭坛上一片混乱,群伙们随即卧倒,呯呯地向崖头下射击。精明一点的,就试探着从崖边的小径逃走。
张合不堵下山的小径,任其散逃。那个阔袖阔腿裤,黑色短装的家伙,目标清楚,他史虎森休想下山。张合低声对龚常说:
“这帮傻逼,照这么放枪壮胆,一会儿就没有子弹了。”
史虎森在几个群伙的簇拥下,到了下山的路口。张合来劲了,对着小径路口,一枪一个,干净利落。只要是贴近史虎森的,都难逃一死。
祭坛上的群伙,很快就发现了这个秘密。他们宁可跳崖,也要远离史虎森。史虎森火了,抱起一挺机枪,嘟嘟嘟地就向张合他们藏身的二坎射击。
张合笑出了声,他忍住笑,对龚常说:
“说他傻逼,都算是轻的。你抱着机枪,那么重的,怎么逃吗?”
史虎森抱着机枪,冲到下山的小径。张合不失时机,打掉了给史虎森背子弹夹的群伙。
从祭坛上下来的群伙,慌不择路,出了突出部,便满山遍野地四散逃亡。也有胆子大的,回身放一枪,跑得更快。在这要命的危急时刻,人人都是为了自保。
史虎森的火力很猛,他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嘟嘟嘟地回身扫射。终于,他没有子弹了,把机枪扛在肩头,亡命地向前奔跑。
张合瞅着时机成熟,他喊了一声说:
“龚伯,冲。”
都是练功出身,龚常和张合,很快就适应了拴在一起行动。龚常说:
“不早点动,这时候去追,恐怕难了。”
张合在前,他一边跑,一边说:
“您老没看见,那个傻逼还扛着空枪呢。追得上。”
史虎森厉害,他终究是没有上过战场。只知道机关枪厉害,以一抵十。他力气大,扛着机关枪,快步流星,飞速向前奔跑。眼看着就要被人追上了。他这才注意到,肩头的这一块铁家伙,是一个负担。他这才依依不舍地把机枪放在地上,转身再逃。
张合喘着,笑着,在史虎森的身后高叫着说:
“我说伙计,多可惜呀,怎么就舍得扔了。”
到现在为止,史虎森还没有弄清楚,追击他的人是谁。他按不住心里的怒火,站住了,转回身说:
“我不管你是谁,这一次是李天琪,下一次就是你。”
张合的心里一悸,莫非史虎森的二气之兵,真地让将军他们落下大难。他的心里痛,却是两头揪心。他一咬牙,狠心放弃李天琪那边,捉住这个十恶不赦的史虎森。他笑笑说:
“忘了吧,我还去你的史家庄园里喝过茶呢。”
史虎森一愣,他想起来了。这不是那个魔头李天琪的副官张合么。史虎森怒了,吼着说:
“明年的今天,就是李天琪的忌日。你张合是不是也想给你的主子陪葬。”
龚常看见身处绝境的史虎森,仍然是这么嚣张,他也怒了,他说:
“杀了他。”
张合立即子弹上膛,杀了史虎森,不就是举手之劳。他没有开枪,他说:
“捉住他,让他跪在将军面前,割了他的舌头,看他还敢不敢讹诈。”
看见张合子弹上膛,史虎森这才意识到,张合的枪里,仍然有子弹。心里一阵颤抖,他转身就逃。
前面的山坡上,有一个山洞,洞口很大,人站起来都摸不到顶。洞里面犬牙交错,怪石嶙峋。这是史虎森的秘密武器库。
洞口离地一米,没有台阶。史虎森纵身一跃,便进了洞口。
张合和龚常也快,一起纵身登上洞口。他刚刚适应了洞子里面昏暗的光线,就看见史虎森从洞中洞的出口处,拉出了一挺机枪。
张合和龚常大惊,随即便扑了上去。没等史虎森端起机关枪,那机枪便落在了地上。
史虎森力气很大,身手利落。他伸手一拳过来,张合便一个踉跄。他们就这样,你来我往地几个回合,谁也没占到便宜。
龚常和张合的两臂绑着,多有掣肘。龚常借机给张合一个眼色。张合便心有灵犀,俩人在史虎森的眼前一个交错,他们同时便跳到史虎森的背后。他们手腕上的那条绳索,便勒住了史虎森的脖颈。
他们把史虎森拖到洞口。忽然,洞子外响起了枪声。几个失散的群伙,蹿过来了,他们不敢正对着洞口开枪,害怕伤了他们的主子史虎森。
张合一手抓紧绳索,另一只手,抡起就是一枪,洞外边的枪声紧了。有一个群伙,突然跃上洞口,就站在张合的身边。张合闪身抬起手,手枪的枪口,就塞进了那家伙的嘴巴里。
那群伙来不及呼叫,就被张合一枪送出洞口,跌倒在地上。外边的枪声戛然而止。群伙惊恐地大张着嘴,面面相觑。
在这混乱的当口,史虎森摸出自己腰间的匕首,割断脖颈间的绳索,飞身跳出洞口,没命的向山里边逃去。
张合和龚常,惊诧地对脸一望。便随着史虎森的身影,跳下了洞口。张合对着还没有愣过神儿来的群伙,呯呯就是两枪,又撂倒了两个。盯住转身而逃的那一位,又是一枪。他的枪里没有子弹了。
张合弯腰捡起来一支步枪,看一眼逃窜的那个群伙,他顾不得开枪。自顾追着龚常,去捉拿史虎森。
他们的手腕上没有了掣肘,跑起来也快。眼看就追上史虎森了。张合停住脚步,端枪瞄准。这枪同是枪口很粗的那种老套筒步枪。
这枪厉害,若是打在史虎森的头上,那么,谁人也认不得他史虎森了。若是打他的背后,一枪过去,史虎森心肝肠肚,便被掏空。那么,他史虎森下辈子都别想吃东西了。
张合决定打史虎森的腿,宁可麻烦,背也得把他背到李天琪的面前。
忽然,向前跑着的史虎森,侧身向后一扬手。张合他们的面前,涌起一团黑色的雾障,什么东西也看不见。龚常大喝说:
“张合止步,前面阴气太重,提防史虎森的招魂大法。”
在突出部的祭坛上,突然阴阳相冲,袭入正在作法的史虎森体内。让他阴气大伤,暂时失去了功力。他注意到张合端着步枪,真地要对他射击。生死命悬一线的时候,史虎森不得不做垂死的尝试。
此时发功,史虎森的体内也只有三分的阴气,不足以杀死身后的追兵。但愿身后的这一片黑色的雾障,持续的更久,让他逃离这可怕的张合。
面对阴气颇重的黑色雾障,龚常也是无可奈何。他颓丧地说:
“这就是他们口中的二气之兵,不能正常的搏杀,麻烦得很。”
张合无奈地看着黑色的雾障,还没有散去,他沉沉地说:
“早知道,就杀了他,他就玩不起来了。”
龚常长叹一声,忽然,他想起来李天琪他们。他憔急地说:
“这地方不能久留,快去看看天琪他们。”
张合一个愣怔,忽然想起来自己的责任。他笑着,讨好龚常说:
“龚伯,不好意思,我们还得找一条绳子。”
龚常无奈,他仰望天空。自己已经做了这么多,还是无法洗清他们龚家身上的疑点。他无可奈何地说:
“随你。”
他们要尽快地去葫芦沟,看看李天琪和大军的情况。又得返回祭坛,祭坛的突出部下面,就是葫芦沟。
突出部的招魂祭坛上,一片狼藉。香案侧翻,招魂大旗被踩在脚下。
张合走到突出部的崖边,向葫芦沟望去。他不由得感到透心凉。葫芦沟里,悄无声息,看不见活动的人影。他呼叫龚常说:
“坏了。龚伯,我怎么就看不见一个人了。”
龚常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他们疾速冲下山坡。树林边,葫芦沟底,士兵们躺了一地,有的在动,有的还不能动。他们连忙到处寻找。
在一棵硕大的老树旁,发现了李天琪。他的脑袋,还扎在树洞里。扶着李天琪坐下,张合脱口而出,他说:
“好厉害的二气之兵。”
李天琪慢慢地缓了过来,他茫然地环顾四周,葫芦沟里,一地的官兵,大部分还没有坐起身来。忽然,李天琪看见龚常,他惊疑地说:
“龚伯您怎么来了?”
等不得龚常回答,张合起身便在龚常的面前单膝跪下。他向龚常磕了一个头,感激地说:
“谢谢龚伯救命,要不是您,我们大军的后果不堪设想。”
张合向李天琪叙述了事发的经过,李天琪这才知道,救他和他的大军的人,还是龚常。他拉住龚常的手,无比激动地说:
“是龚伯救了我和我的大军,我李天琪欠您老人家一个恩情。”
龚常一笑,他们之间的怀疑,也算是解开了。他说:
“一家人,什么恩不恩情的。你们都平安,这就好。”
李天琪这才注意到,龚常的手腕上,有一圈血痕。他不知道,龚常和张合拼命奔跑,汗水浸湿了麻绳。麻绳勒在肉里,磨出血来。他说:
“张合,你这是什么意思?”
张合的脸红了,为了完成将军交给他的任务,对讨龚常,又轻不得重不得。也是无奈,他才出此下策。他说:
“是我不好,得罪了龚伯。将军处罚我吧。”
李天琪皱起眉头,思虑许久。他忽然单膝跪了,抬头看着龚常。歉疚地说:
“龚伯受委屈了。您可以换另外一只手,从现在开始,您和侄儿绑在一起。”
龚常一愣,他简直哭笑不得。真是不知道,这个李天琪,怎么样才能让他看见他龚常的心。他面无表情地说:
“别废话了,赶快派人去结节村里叫人,护送伤员去村子里休养。”
龚鹞子带着村人,已经赶了过来。没用他们招呼,就自己动手,给官兵们喂水,搀扶他们起身。
李天琪清醒后的第一件事,想的不是队伍的休整。从作战的角度考虑,大军仍然处在危险之中。他沉下脸,对张合说:
“张合,我命令你,带一队人马,立即去葫芦沟口外,在鬼剑涧设伏。那一队赶来给我们收尸的伏兵就要到了。”
张合看着地上躺着的这一群官兵,愁眉苦脸地说:
“莫说打仗了,我看他们走路都成问题。”
李天琪不是不知道,官兵们的身体状况。万一那伙以逸待劳的家伙闯了进来,后果不堪设想。他也是无奈,他说:
“把马匹集中起来,你们骑马走。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把这一伙混蛋,给我拦在葫芦沟外。”
龚常看着葫芦沟里的现状,这群官兵莫说去打仗,看起来走路都成问题。李天琪这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他说:
“我倒是有一个主意,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天琪就像得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眼巴巴地看着龚常,求救一样地说:
“龚伯请讲。”
毕竟是军务要事,龚常身在军外,特别是李天琪此刻,对他龚常,依然是心里有疑。不过,现在也是事出无奈,他说:
“结节村人,可以胜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