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山坡上的那片树林以后,三麻迷路了。山间没有路,他在荆棘丛生的山坡上,茫无方向地摸索。
天黑的时候,三麻这才摸到山洞那边。一刻都不能久留。三麻连走带跑地赶路,天快亮的时候,他才赶到槐花庄园。
高啸林群伙胆战心惊,天色不亮,任何人来了,他们都不敢开门。
三麻无奈,又转去庄园后门。后门是他的手下把守。他大声喊着说:
“快开门,我是三麻。”
非常糟糕,后门把守的群伙换了,不是他三麻的手下。有人回答说:
“头儿说了,天不亮,谁也不准擅自开门。违者格杀勿论。”
三麻不知道,高啸林被吓破了胆,担心史虎森过来偷袭,才出此下招。他对守门的群伙说:
“赶快去报告高将军,我有重要的情况要报告。”
在高啸林的群伙里,三麻只是一个小头目,很难接近高啸林。守门群伙回答说:
“头儿都劳累一天了,这刚刚才睡下,我可不敢去打扰他们。忍忍吧,这天也快亮了。”
三麻的心里急,他愤怒地说:
“你快去报告,就说我是三麻,有老爷子的消息。”
守门的群伙不耐烦了,他们低声商量一会儿。有人就回答三麻说:
“你以为你是谁呀?别闹腾了,我们还想睡一会呢。”
无可奈何,三麻只好依在墙脚,裹紧衣衫,在寒夜中挨到天亮。
太阳都老高了,槐花庄园的大门,这才打开。
三麻连忙跑进庄园,去找高啸林。跑到庭堂外,却被高啸林的亲兵拦住,他连忙说:
“我有要紧的情况,要向将军报告。”
有不少掉队的群伙,同时被阻拦在大门外。他们都想为自己解脱,有几个人,同是求见高啸林,编排一些群伙不知道的战情,忽悠高啸林欢心。
高啸林知道群伙的心思,他有命令,谁也不见。三麻不想把高谋子被俘的情况,当众说出来,他担心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他对高啸林的亲兵说:
“告诉头儿,我有老爷子的情况。”
高啸林的亲兵一惊,盯着三麻看了许久,他低沉的说:
“你可想好,撒谎可是要掉脑壳的。这样吧,你说说,我立马就给你传达。”
三麻环顾四周,仍然有想见高啸林的群伙。他说:
“你就说,我是三麻,在阵前我跟的是老爷子,头儿知道。”
高啸林的亲兵这才进了庭堂,去向高啸林报告。
高啸林知道三麻这个名字,只是三麻手下只有二三十人,级别太低,他就弄不清三麻到底是哪一位。
只是听说三麻带来了老爸的消息,这才让人把三麻带进来。他说:
“我老爸怎么说?”
三麻恐惧地看着高啸林的手下,又把眼光转向高啸林。他想让高啸林知道,他说的是秘信,不能让太多人知道。
可是,高啸林的性格粗鲁,没有看出来三麻的意思,他说:
“麻利点,快说,我的老爸人在哪里?”
三麻无奈,只好低着头,沉重地说:
“老爷子的座骑,被史虎森群伙狙杀,他老人家不幸落马……。”
不等三麻说完,高啸林呼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对他的手下大喝说:
“来呀,立即集合队伍,去突出部后山,救我的老爸。”
三麻懵逼了,他连忙拦住高啸林,他说:
“将军,我话还没说完呢!”
焦躁起来的高啸林,怒气冲冲地说:
“他妈的,火都烧到屁股上了,你还不快点说?”
三麻小心翼翼地看着高啸林,他丧气地说:
“老爷子被人掳走了。”
高啸林一愣,瞪大双眼,一脚便将三麻踹出去三米开外。他愤怒地骂着说:
“他妈的,主子都没了,你还有脸活着回来报告?”
三麻一肚子的委屈,他并不是高谋子的亲兵,他是在阵前,临时调进马队的群伙。他知道高啸林秉性粗鲁,没有道理可讲。
现在,面对暴跳如雷的高啸林,只能咽下委屈,不言不语最好。
高啸林以为三麻无理可讲,老爸被人劫走,出兵也没有目标。他破口大骂,他说:
“狗日的史虎森,老子与你不共戴天。”
三麻从地上爬了起来,低声下气地说:
“不是史虎森,是李天琪的人。”
高啸林吸了一口凉气,跌倒在椅子上,痴呆地看着远方。老爸在史虎森的手中,还有理可讲。这落到李天琪的手中,也太麻烦了。他不知道,这该怎么办。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高啸林这才缓过来情绪。他让手下唤来他的智囊,让三麻把情况做了详细介绍。
高啸林拥兵一万,比史虎森,李天琪和起来的人都多。样子强势,如果没有高谋子,他攻不下他的老家界石城。
李天琪更是用兵诡道,他高啸林压根就不是对手。三者之中,他高啸林就是弱者。
可是,他的老爸落在李天琪的手中,高啸林懵了,却不知道怎么去和李天琪搏命了。他说:
“我要血洗结节村,杀了李天琪。”
从群伙人数上讲,灭了结节村并不难。可是,葫芦沟地形凶险,大部队行军的路线,都得绕道界石城。智囊低叹说:
“从桃花镇走,大部队就没有办法走到结节村。绕道界石城,那就得先和史虎森干一仗。”
地形就摆在面前,智囊们担心丢了老窝槐花庄园,不想大规模出战,去营救高谋子。
高啸林就生气了,他们在鬼剑涧受到了惊吓,曾经从葫芦沟撤退。走的就是突出部,那里的山路走起来艰难,决不是不能走。他气呼呼地说:
“别绕界石城了,就从突出部走,兵发结节村。”
智囊慌忙伸出双手,惊恐地拦住高啸林说:
“哎呀将军,你们行军路过突出部,我不是不知道。现在可是作战,和那个时候不一样。”
高啸林火了,他对智囊的软弱无能,已经忍无可忍,他大骂着说:
“你这个怂货,你是说我的老爸就不用救了。”
智囊并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一时想不起来更好的主意,担心群伙登突出部,遭受更大的打击。他说:
“老爷子我们一定得救,你想想,突出部的平台下,只有两条小径,路很窄,不能两人并行。他们只需在平台上,架起一挺机关枪,就万夫莫开。”
突出部后山的小路崎岖不平,又是非常陡峭,群伙进攻的时候,仰面开枪,的确是凶多吉少。高啸林救父心切,他很不高兴地说:
“龚家人就没有机关枪,他们连枪都没有,看把你们吓的。现在,立刻,马上集合队伍,兵发突出部。”
智囊急了,他可是高谋子派到高啸林的身边,在关键时刻,挟制不冷静的高啸林,他不得不使出他自己的身份。他呼喊着说:
“少爷冷静,你急着去救老爷子,这我理解。可是,你想过没有,你的宅兵走不到结节村,在突出部就损失怠尽,你还拿什么拯救你的老爸。”
高啸林的老爸有过交待,关键的时候,不得违抗这个智囊。他一拍桌子,嘟囔着说:
“我说他们没有机关枪,不可能守住突出部平台。”
智囊也安静下来,他心平气和地对高啸林说:
“不用枪,龚家人就在平台上安排几个弓弩手,那个地方也是万夫莫开。”
三麻在心里早有设计,他插嘴说:
“老爷子让人掳了去,别的不说,这人咱们都丢不起。”
智囊没有到过突出部,高啸林又说不清,不靠谱。他问三麻说:
“万一李天琪在突出部设伏阻击,你觉得我们能不能冲过去。”
天麻看着高啸林,觉得他并不讨厌自己插嘴,他这才说:
“硬冲是过不去。突出部西面,有一个二坎,离突出部平台最近的地方,也不过二十米。可以派人埋伏在二坎那里,突出部正面只做佯攻,埋伏的宅兵伺机而动,冲上突出部平台,我觉得有把握。”
智囊赞许地看着三麻,原来,高啸林的手下,不全都是走街串巷的混混,其中也有识得一些战法的人物。他微笑着说:
“你是老爷子身边的亲兵?”
三麻不能表明身份,他淡淡地回答说:
“不是,我是这一次出战,被老爷子选到阵前的宅兵。”
智囊的心里狐疑,他不相信三麻就是普通的宅兵,他说:
“从气度上看,你不像一般的宅兵。你有手枪。”
三麻这才注意到自己身后的枪套,手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他红着脸说:
“我有二三十个手下,是高将军手下的一个小头目。”
高啸林群伙,都是自带手下,过来投靠他的。头目手下的人数越多,职位就越高。不分什么能耐,会不会领兵打仗,这也无关紧要。
智囊看着高啸林,觉得是该把权力交还给他了。他问三麻说:
“如果将军命令你带着你的手下,去二坎那边埋伏,伺机占领突出部平台,你可愿意?”
三麻实在难为,他的手下本就不多,会骑马的,这一次在阵前,损失的也是十之八九。他不好意思地说:
“我倒是愿意,只是这一次在阵前损失太大,手下太少,心有余而力不足。”
高啸林以为能够尽快去救他的老爸,心里高兴,他连忙对三麻说:
“这好说,只要你愿意,宅兵里有一个算一个,你自己去选,要多少都行。一个要求,就是尽快给我冲到葫芦沟里去。”
三麻又和智囊他们仔细研究,做好兵力部署。他这才带领先头群伙,乘快骑,提前到达突出部的后山。
离突出部尚远,三麻让手下弃马,悄悄地摸到山顶,潜行到山顶上的二坎里。
他们以二坎做为通道,隐蔽潜行,慢慢地向突出部平台靠近。
高啸林带着群伙,当即就向突出部开拔。这一次,不比往昔,群伙行军拖拖拉拉。
高啸林亲自督军,嘴巴里不停地咒骂着,看见慢行落伍的群伙,他就奔马过去,举手就是皮鞭伺候。
行军的速度出人预料,还不到半天时间,群伙的队伍,就赶到了突出部后山。
忽然,前面的哨探来报,发现了山坡下的木牌,他们觉得奇怪,就来讨问高啸林。他说:
“发现木牌,上面写着严防山火。”
防不防山火,这与战事无关。高啸林不悦,他不屑地说:
“这关我们屁事,走,快往突出部后山靠拢。”
哨探还是有一些素质,他狐疑地说:
“上次我们路过的时候,就没有这些木牌,这一次却有了。这荒山野岭的地方,是谁在这里给我们玩套路?”
高啸林想了再想,就是想不清楚这破木牌子,能有什么效用。他呵斥说:
“套路个屁呀!看谁他妈的有本事,套路我这一万大军。去去去,继续探路。”
哨探对木牌的确有怀疑,他仍然坚持提醒高啸林说:
“将军,这套路的关键就在这个火字上,让我们不放心。”
高啸林的心里一惊,他想起史虎森在鸡肠沟里的遭遇。李天琪的一把火,就让他们丢下了几十个群伙。
突出部后山,这里有一片开阔地。李天琪若是在山上放火,烧的也只能是他们自己。高啸林想来想去,并不觉得李天琪放火,有什么可怕。他不耐烦了,他呵斥说:
“胆小鬼,一个火字就吓得丢魂落魄。别啰嗦,继续探路。”
队伍终于来到了突出部的后山。此地的确险要,平台立崖的边上,出口处分出两条小径,呈八字形,一条向东,一条向西。
路径陡峭,要紧处不足二尺,路面上遗落着碎石沙粒。人踩上去,一不小心,就会滑落崖下。
不过还好,突出部平台上不见人影,也看不出有人为的改变。这里静悄悄地,空中盘旋着一只雄鹰,间或传来一声鸣叫。
智囊赶了上来,他和高啸林一道,并马观察着崖上的平台。高啸林说:
“刚才看到了木牌,上面还有火字。我总觉得这个地方,无法使用火攻。”
智囊皱着眉头,山脊绵延,伸向遥远的地方。这地形怎么看,都不是用火的地形。他说:
“是不是派几个精明强干的宅兵,先上平台上去看看?”
高啸林没有回答,他从群伙的手中,接过一挺机关枪,对着突出部平台,嘟嘟嘟地就是一梭子。他说:
“没事,都给老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