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顿吃的,下一步的粮食还没有着落。高啸林他们的心里急,十三姨太偏偏不急,借此机会,得给高啸林他们一个教训。
自己不问青红皂白,就骂走了送粮食的向左,这一阵子,高啸林他们是要多难堪,就有多难堪。
十三姨太要的,就是他们这个囧态,她的眼睛一直盯着高啸林,趁势再一次拿捏这个桀骜不驯的家伙。她就是不说话,看他怎么说。
没有下一步吃的粮食,高啸林的心里焦躁不安。他讨厌这个啰里啰嗦的向左,窥视着十三姨太,希望她赶快寻问那些粮食的去向。
十三姨太面色平静,就是不开口,似乎在等待着,他们那些不着边际的争执,有了结果,再说解决他们渴望续命的粮食。
智囊可是等不及了,他向十三姨太深深地一揖,又陪着笑脸,对向左躹了一恭,他眼睛的余光,始终没有离开十三姨太。他说:
“兄弟,是我不好,多有得罪,还望兄弟原谅。”
高啸林不悦,掌事的人,是他的姨娘。向左一个小小的护卫队长,不值得给他行大礼。他不耐烦地说:
“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你能进来庄园里,这就好了。粮食哩?剩下的粮食在哪里?”
向左就站在十三姨太的身边,看都不看高啸林。他看着十三姨太,等着她的示下。
高啸林有生以来,可没有碰到过这种软钉子,那个群伙敢如此轻慢他。他心里的火就起来了,他呵斥向左说:
“你是聋了还是瞎了,没听见本将军的问话吗?”
十三姨太不悦,这才把眼光转回高啸林,她沉着脸,长长地哼了一声,训斥他说:
“不长记性的东西,转脸就忘了教训。我的护卫队长,是你高啸林说训就能训斥的吗?”
十三姨太真不客气,当众护着小小的护卫队长,高啸林的尊严,遭到了无情的挑战。他不由得怒从心起,跳到向左的面前,伸手就去揪他的衣领。他说:
“骂他怎么了!老子还要收拾这小子,让他把藏起来的粮食,给老子吐出来。”
向左的功夫一般,却也是个练家子。他反掌轻轻一拨,高啸林就是一个趔趄,差一点摔倒。
向左不怒,只是静静地站着,看着高啸林,也不说什么。
十三姨太跳起来,冲上去就是一巴掌,打得高啸林眼冒金星。她怒气冲冲地说:
“无法无天,你给我跪下!”
高啸林气得双手发抖,不由得手就搭在盒子枪的枪柄上。这样的羞辱,他无法忍受。
可是,向左的枪盒盖子,已经打开。更加令高啸林吃惊的是,他的手下智囊,已经把手枪提在手中。
不用考虑,这个混蛋智囊,心里已经随了十三姨太。他出枪的目标,不会是别人,一定是他高啸林。
想起刚才,智囊用枪顶住他的太阳穴的时候,高啸林就怒火中烧,恨不得现在就杀了这个混蛋。
智囊的目光,也盯着他高啸林。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智囊的目光,居然也是那么冷酷。他的双腿一软,扑嗵就跪在十三姨太的面前。
十三姨太过去,托住高啸林的下颌,把他的脸抬起来,她对他说:
“你戾气太重,不问青红皂白,就收拾别人,哪里有做将军的样儿?”
高啸林仰头看着他的姨娘,无论受多大的委屈,他看见貌美如花的姨娘,心里就好受多了。他不由脱口而出,他说:
“姨娘,孩儿错了,不该当着姨娘的面,收拾向左。”
十三姨太松开手,优雅的转回身子,背对着高啸林说:
“这就对了,当着长辈的面,哪有你说话的份儿。以后识趣点,要懂规矩。”
高啸林跪也跪了,还挨了姨娘一巴掌。十三姨太还是不放话,让他站起来。
十三姨太就像没有发生过什么事一样,款步走回去,坐下来问向左说:
“送来槐花庄园的粮食,为什么只够群伙吃一顿?”
向左规规矩矩地走到十三姨太对面,举手就是一个标准的军礼,他说:
“报告太太,运粮车的车轴断了,正在抢修。这点粮食,还是我让马队的护卫,每人三十斤,快马带到庄园里来的。”
十三姨太这才恍然大悟,她连忙问向左说:
“运粮车什么时候可以修好?”
向左仰头思量片刻,他也是忧虑地看着智囊他们说:
“运粮车坏在荒郊野外,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坏的又是车轴,只好派人返回界石城,去准备车轴,最快也得三天。”
高啸林跪在地上,也是洗耳恭听。听说还得三天,粮食才能运抵槐花庄园。他不能忍了,他说:
“派马队过去,速去速回,粮食能运回来多少,就先运回来多少。”
智囊想的,可没有那么简单,槐花庄园里的人,有一万之众,每个人每天一斤,就能日食万斤粮食。
马队出行,每个人一次可带三十斤。宅兵可派五十快骑,每次可以驮回一千五百斤。一日跑两次,也只能驮回三千斤粮食。
也就是说,群伙每日耗掉的粮食,马队的人,不吃不喝,也得跑他三天。
再说了,马队出行,还得应付劫道的土匪,拦路的官兵。更加可怕的是,神出鬼没的李天琪。
派马队去接粮食,不可行。智囊愁苦着脸,对十三姨太说:
“太太,多事之秋,马队去接粮食,这不可行。”
十三姨太等得就是,智囊的算计。她好像也非常忧愁,她说:
“在槐花庄园里等着饿死,还不如迎着粮食走,到那里就有吃的了。”
这很危险,撤军还得分个前队后队,哨探前行,辎重在后。
像这样的,一群饥渴难耐的饿兵,呼啦啦地扑过去,到荒郊野外的半路上去抢饭吃。弄得不好,被恶人围上了,下场不可设想。
智囊思虑再三,他还是忧愁地说:
“倾巢出动,这很危险,还是得想一个万全的办法。”
十三姨太猜中了智囊的心思,她信誓旦旦地说:
“方圆百里,谁有万人的宅兵,就是我们高家为大。万人行走,谁奈我何。即便是李天琪来了,他没有地理优势,也不是我们高家的对手。”
大军迎着粮食撤回界石城,事先毫无准备。高啸林的心里也是七上八下,走吧,万一拿不下高家豪宅,要撤回来,还是没有饭吃。
不走吧,万人宅兵,住在槐花庄园,只有饿死这一条路。真是走也不是,不走一样不是。高啸林苦着脸,问十三姨太说:
“万一赶到那里,没有粮食吃,又该怎么办?”
这家伙够鬼,怀疑她十三姨太。她平静地看着高啸林,她说:
“我随大军同行,大军吃完饭,我再吃饭。没有粮食,我愿意同大家一同饿死。”
高啸林把目光转向智囊,向他讨要主意。
走是死,不走也是死。智囊也是无可奈何,他低垂着头,他说:
“现在死活都得听太太安排了,我们只能把命运交给太太。”
说好了,明天天一亮,高家群伙就拔寨起营,返回界石城。
十三姨太思量片刻,让智囊立即着手去做准备。她又安排向左,去庄园外边,派护卫,连夜去通知下一站的护卫,准备明天接待高啸林他们。
高啸林仍然跪在地上,他有心去外边看看,群伙的准备情况。他问十三姨太说:
“姨娘,我可以去准备了吧?”
十三姨太这才连忙过去,搀扶起高啸林,抚摸着他的脸庞,心疼的说:
“哎呦!你看我一时糊涂,怎么就出手了呢,还疼不疼,让姨娘给你吹吹。”
高啸林被十三姨太拿捏着,当着众人的面,有皮没脸的羞辱,践踏了他的尊严。他一肚子的委屈,无处申诉。
姨娘这突然的抚慰,高啸林似乎感受到亲情的温暖,他感动的几近呜咽。便连忙抓住姨娘的小手,讪讪地笑着说:
“我还没有觉着疼呢,姨娘想打就打,孩儿不疼。”
就连十三姨太自己,都觉得荒唐。高啸林比她大了不止五岁,他却一口一个姨娘,叫得这么顺溜。他也不觉得害臊。
十三姨太的小手,就放在高啸林的双手中,任他抚摩。她低着眉头,温柔地说:
“看把我心疼的,原来打算吹呢,手却被你拉住了。叫老爷知道了,还不知道咋罚我们俩个呢。”
十三姨太说完,就轻轻地把手抽出来,向椅子走过去。
高啸林痴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十三姨太的后背。她那曼妙柔美的身姿,令人心动。这一阵子,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姨娘这个称谓,高啸林只是顺口一叫。这个时候,他才真正体会到,她是老爸高谋子的女人。
一种莫名其妙的怨恨,由心而生。老爸那么老的老男人,凭什么霸占姨娘这么漂亮的年轻姑娘。
忽然,高啸林从漫无边际的畅想中,回过神来。姨娘后面的那句话,好像咬字很重。特别是“我们俩个”,这让高啸林有了无限的畅想。
高啸林试探着走到十三姨太的身边,他小臂支在茶几上,看着十三姨太,尝试着问她说:
“姨娘,不回去了。我是说不回高家豪宅了。”
十三姨太一愣,不明白高啸林这是什么意思。她迷茫地看着他说:
“不是说好了的,为什么要变挂?”
高啸林的心跳加快,他知道十三姨太误会了。他说:
“不是那个意思,我说的是你和我,从这里去到天涯海角,不和这些乌龟王八蛋生活在一起。”
十三姨太豁然开朗,真没想到,这小子还是个情种。放着万名宅兵的头儿不做,却想就此罢手,带着自己的情人私奔。
到槐花庄园里来,十三姨太有自己的使命。肥头大耳的高啸林,压根就不是她的目标。她不能让他扫兴,得顺着他,让他把群伙顺顺当当地带回界石城。
十三姨太妩媚地一笑,她向前凑了一下身子,她说:
“你的夫人,你的老婆,你的太太们呢,她们可怎么办?”
高啸林有一大两小的夫人太太,他觉得,她们给十三姨太提鞋都不配。他想都不想,他说:
“管她们哩,你我都远走高飞了,那些货色,眼不见心不烦。”
十三姨太知道,这是高啸林在情急的时候,满嘴跑火车,说的糊话。她隐隐地一笑,轻轻地说:
“老爷知道了,还不把我们撕成碎片,挫骨扬灰。”
高啸林突然伸出手,抓住十三姨太的小手,深情地攥在手心里,从手腕上向上抚摩着,他不屑地说:
“我们逃到一个谁都不知道的地方,他就找不到我们,挫谁的骨,扬谁的灰?”
十三姨太知道,高啸林这是孩子的想法,和成年人,智商还差一个台阶,他才能长大。她轻轻拂去他的手,她说:
“高啸林,你的心好狠,这一万群伙,你就不管了,他们怎么办?”
高啸林这才从梦中走出来,他以为,群伙离开了他,就会被李天琪分成碎块,各个击破。他无可奈何地说:
“那就先回界石城吧,不过,你得答应我,到时候就跟着我走。”
十三姨太看着高啸林,慎重地点了点头。
忽然,高啸林扑了过来,抱住十三姨太,就往玉榻的那边拉着走。
屋门开了,向左安排完护卫队里的事情,回来向十三姨太报告。他看见高啸林的丑态,就大声地咳嗽一声。
正在用力拽着十三姨太的高啸林,感到扫兴。他停住手,呵斥向左说:
“你给我滚出去,不叫你不要进来。”
向左扶十三姨太在椅子上坐了,他站在她的身旁,义正言辞地对十三姨太说:
“太太,这家伙图谋不轨。”
高啸林不悦,他转回身,恶狠狠地呵斥向左说:
“你给老子出去,这间屋子,不是你撒泼的地方。”
向左看透了高啸林的鬼心思。他和十三姨太有情在先,十三姨太是他的。他向左绝不能让高啸林得逞。他大胆地说:
“我是太太的贴身保镖,太太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一刻也不会分离。”
高啸林可就不愿意了,他的姨娘,是他们高家的人,也就是他高啸林的人。岂容他人置喙。他愤怒地说:
“我姨娘睡觉了,你这个保镖也能跟着?”
向左过步不让,他也是愤怒地看着高啸林,义正言辞地说:
“是的,太太睡了,我就站在她的卧榻之侧,保护太太的安全。”
十三姨太感到从没有过的满足,她喜欢这种被男人争夺的感觉。只是时下,还不能让高啸林失望。她对向左轻轻地说:
“你先出去,我还有事和高大将军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