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里村。
作为临湖的远郊村,这里就是事实上的农村。
这里,没有宽阔的马路,所以就没有一盏路灯,夜色里,三里村黑黢黢的一片。
西北侧,有个农家院子,这是小七的家。
夯土垒砌的院墙,还能看出粉刷不久的痕迹,三间砖打底夯土正房,两间夯土偏房,然后在院子西侧的角落里有一小排鸡舍。
院子内空间宽绰,正是这个时代典型的农家村舍,特别是这道院墙,那也能说明小七家在村子里过的不差。
昏暗的灯光下,一张老式的竹制摇椅上,刀疤强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正呆呆地盯着灯泡看。
那斜的长刀疤,在摇椅的晃动中,在忽明忽暗的光影里,如同活过来一般,仍旧让人觉得狰狞。
他私下里悄无声息地查了几天,也没有搞清楚,三天前冲进宾馆的那伙人到底是谁。
现在,刀疤强可以肯定,那绝不是钱有国的人,因为钱有国没有对他动手。
但那伙人在现场又提到钱有国,这个扑朔迷离的局,让刀疤强对道上大大小小的团伙,都排查了一遍。
一无所获后,琢磨了三天,也没有琢磨出到底自己掉进谁布下的陷阱了。
是不是苏逸风??
刀疤强也无数次想过,但又无数次地否定过,在他眼中,苏逸风是恨他,但苏逸风没这能力与胆量。
这一次,刀疤强却觉得,盘点了所有可能,或许就是苏逸风干的事,必须要逮住这小子审问一番。
“强哥,要么就找钱总服个软,不就是私下揍了姓苏的嘛,这能有多大的错。要干的话,那就干他,老是这么被动地等着,也不是个事啊。”
矮凳上的三秃子,看着发呆的刀疤强,提议道。
自从三天前夜里,刀疤强十万火急地召集他们,宣称内部消息:因为私自出手苏逸风的事,钱有国有可能牺牲他们几个,好给那个未来女婿一个满意的交待。
所以,当时刀疤强鼓动道:
“钱有国肯定找莫有的罪名安在咱们头上,到时不管安在哪个兄弟头上,咱们都必须抱团应对,否则,大家一个个都没个好下场。”
正在神游物外的刀疤强,让三秃子话拉回了思绪,瞥了眼三秃子那灯光下花花哨哨的斑秃脑袋,说道:
“三秃子,你要是秃子就好了,老子毫不犹豫就拿下钱有国,关键你只是三秃子。”
刀疤强又瞥了眼对方斑秃的头,说道:
“所以,咱们不能硬拼,只能智取,但这三天你们谁找到下手时机啦。”
“哎呀,强哥,你总想悄没声音地做掉姓钱的,哪有那么好的机会,要我说,直接带上兄弟冲他家里,打他个措手不及……”
三秃子的话,没说完,就被刀疤强一个巴掌,不轻不重地拍在花花哨哨的斑秃脑袋上。
“强哥……”三秃子疑惑地看着刀疤强。
“给你开开脑子,整日里脑子里都装啥了,难道秃子脑子都不灵??”
刀疤强消遣道。
“嘿嘿……”
三秃子自然知道,刀疤强是指他脑子与拼命三郎一样不想事儿,所以讪笑着。
刀疤强道:
“你只想着打的爽,你有没有想过,爽过之后呢??再说,钱有国家里的门,用炸药估计才能炸开,你特么的,上哪里弄炸药去。
在说,如此大张旗鼓的冲上门,又不能一下弄死对方,就凭钱有国如今在临湖的影响力,咱们能落到啥的好。”
其实刀疤强,这一刻想到与钱朵朵的关系,确实也犯同样的错,但一切都悔之晚矣。
三秃子咂咂嘴,忧愁地说道:
“强哥,这样东躲西藏的,会不会没事整出事来了,钱有国一但找我们找不到,你说这不就更得罪了嘛。”
“不好了不好了,强哥,出大事了。”
小七暴力地撞开虚掩着的院门,冲进院子就叫喊道。
屋里的刀疤强、三秃子顺手抄起家伙,触电般地弹起身子,跑出房子。
三秃子急切道:
“打过来了吗??在哪?”
刀疤强却压下恐慌,极力稳住情绪,装出钱有国那种处变不惊地样子,问道;
“有我在,别慌,小七,你仔细说说。”
小七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撑着膝盖,弯着腰大口喘息着。
三秃子急了,上前正要踢一脚小七,却被一旁的刀疤强一把拉住了。
刀疤强本就是善于察言观色、善于动脑的人。一看小七的样子,应当不是钱有国带人打过来了。
说道:
“不急,你先喘口气。”
片刻后,小七直起身子,说道:
“今天我和猴子仍旧按强子吩咐,在钱家对面盯着……”
忍着疑惑,耐心听小七介绍完,众人这才知道情况有点不妙。
“你估计秃子在钱家呆多久??”刀疤强问。
“估摸着有20分钟。”小七答。
“你确定,钱有国出来就是找你们。”刀疤强问。
“肯定是,黑灯瞎火的,又看不清人,远远他就叫我和猴子。”小七答。
“那为什么,找的不是先跑的那个?”刀疤强问。
小七怔了下,想了想,回道:
“他没有追对方,而是死追我们很远。”
刀疤强陷入了沉思,他预感到不好,看来悄无声息地搞掉对方的策略,或许不是自己在用。
这本就是钱有国喜欢用的手段,刀疤强有种紧迫感,他现在能想的办法,就是让他和钱有国的矛盾公开化。
这样,钱有国下死手,才有顾忌,否则,他刀疤强极有可能悄无声息地就消失了。
“强哥……小七太特么的不够兄弟……”
猴子终于连滚带爬地进了院子,然后,倒在地上。
刀疤强哪有心思顾这小子,所以直接安排道:
“秃子、小七,我们既然败露了,偷摸着动手肯定没戏了,招集各位兄弟,和姓钱的拼了。
只要拼赢了,以后鱼市、码头就是我们的了,到时候有钱一起分,有福一起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