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尔永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退出吴成典的办公室,怎么走出县府大院的。
如一具行尸走肉般,没有目的、没有意识,机械地走着。
脑海中一直被悲观的情绪以及惶恐无措缠绕着:完了完了……我该怎么办?
“叮铃铃叮铃铃!”
自行车急促的铃声、路人恼怒的咒骂声中,突然,许尔永停下脚步,迷茫的神情,逐渐回归正常,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身处十字路口的人流中。
“叮铃铃叮铃铃!”
“md,挡路中心干嘛。”
“草,想死啊。”
“叮铃铃叮铃铃!”
一片铃声与抱怨声中,许尔永逃到安全地带。
他盯着自行车的车流中,不时响起的铃声,脑海中反复确认着:解铃还需系铃人……解铃还需系铃人……
辨别好方位后,许尔永折返向县府大院,他的自行车还在那边院子里。
……
半个小时后,县二中郑天翔办公室。
办公桌之间的过道中,临时放了两张凳子,陈达飞与许尔永并肩坐在一起。
许尔永心急如焚,却只能压着急燥,眼巴巴地等着郑天翔的确认。
郑天翔抬了下黑框眼镜,看着年级主任陈达飞,这才对着许尔永说道:
“许厂长,陈主任是我的领导,有他亲自带你过来,我不可能当着领导的面欺骗你。
刚才说了,苏逸风请了五天假,就是请了五天假,不信你问问陈主任,当天我就向他报备过的。”
陈达飞重重点头确认,并转头对许尔永说道:
“老许,确实没有隐瞒你,你刚找我时我就和你说了,你偏要问个究竟。”
“郑老师、陈主任,不是我不信你们,是我确实有急事找苏逸风,我就想问问,人到底去了哪里?”
许尔永焦急地说道。
郑天翔对许尔永的纠缠,有点不耐烦道:
“都说了,请假时只是说,要到外地处理私事。又不是公款出差,具体去哪里,我也就没问他。”
本就一脸火急火燎之色的许尔永,得到再次确认后,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他真的等不起啊,如果煤球厂厂长位置再被人填补上,哪怕他找到关系,挪不出缺来,他许尔永也只能干看着。
何况,上面要清查他的风言风语,已经在满天飞,每耽误一秒,许尔永都觉得度秒如年。
……
一个小时后,县工业局。
许尔永风尘仆仆地赶到这里,冬风如刀子般地吹过后,让他觉得脸又疼、又麻、又痒。
停好自行车后,许尔永原地重重地跺了跺没有知觉的脚,同时快速地搓着冻麻的手。
迎着阳光,他眯着眼看着工业局的办公楼,以前轻车熟路的地方,如今,这栋二层陈旧的小楼,竟然给他一种莫名的生疏感、距离感。
伸手从车篮里提起装着礼品的网兜,许尔永转身向楼梯入口而去,财务室在二楼西首,他记得很清楚。
“许厂……老许,来局里有事儿??”
正从楼上下来的副局长谢启隆,打着招呼道;
对方称呼的随意一换,许尔永敏感的心,如遭重击,瞬间传来无比的疼痛。
但许尔永只能硬生生忍下,勉强挤出笑意,点头哈腰道:
“谢局,我来找刘会计有事儿,您这是出去啊。”
“嗯,出去办点事儿。”
谢启隆点头道。
说完,两人就这么擦肩而过。
许尔永却怔在楼梯口,看着谢启隆背影半天回不过神来。
几何时,像谢启隆这样的副科级领导,哪会对他许尔永如此冷淡,毕竟他许尔永实权在握。
对于这些没有实权的单位副手来说,别的不说,一年还指望着,像许尔永这样的实权派,帮着报销报销招待费。
以前谢启隆见到他,至少拉到办公室喝杯茶,拉近拉近感情。真有急事,那话也说的极为到位,让人感觉不到一点不舒服。
局办公室的丁瑞,抱着的纸盒上还放着东西,因为躲避许尔永,差点摔地上。
所以,对许尔永不客气地抱怨道:
“诶,你这人怎么回事,厂长不干了,怎么干起堵楼梯事了??”
真是:世态炎凉,捧高踩低啊。许尔永被气的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财务室,苏逸香正在沙发上自顾自地玩着,刘秀梅是第二天上班,所以主要任务就是熟悉接手的工作。
“刘会计,刚泡的红糖红枣茶,你尝尝怎么样!!”
财务科长周小蓉,把泡好的水放到刘秀梅的桌子上,搞的刘秀梅连忙起身感谢:
“哎呀,周科长,你这让我怎么好意思呢。”
“都是同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没事,天这么冷,你喝着热的,工作上的事不急,有我在,出不了大事。”
周小蓉一副大姐大的样子,豪气地挥手道。
连番的感谢后,啜了口红糖红枣茶,刘秀梅嘴里甜甜的、心里暖暖的。
工作环境好、同事关系好、工资还高,这样的单位,是刘秀梅做梦都想不到的。
到了工业局,她才算真正知道,儿子苏逸风这次立的功劳有多大,全县所有企业加起来,也不到70亿投资的十分之一。
面对着单位领导与同事的热情与善待,她才算真正知道,儿子苏逸风如今在临湖县的面子有多大。
这种发现,让刘秀梅好久,都感觉在做梦一般,觉得不真实,觉得很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