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
红旗厂、长河厂,一直干到年三十的午饭前,才放春节假。
纵使这样,两个厂刚刚生产出来的蜂窝煤,还没有晾干,就全都抢购一空。
陆长河就如日了鬼般地看着空荡荡的库房,觉得一切好像都不那么真实。
“陆厂长,大伙都等着发钱过节呢,你看……”
厂会计朱军,再次扬了下红旗厂结算过来的代工费,请示道。
看着一捆多的现金,在眼前晃悠,陆长河这才回过神来,随口问道:
“五天代工费一共多少钱?”
“我们一线生产工人也就12人,所以红旗厂的订单量,只完成不到五分之一。
一共结算代工费1127.45元,材料费2254.9元,合计:3382.35元。”
朱军报出一连串的数据。
陆长河长舒一口气,点头同意立即发工资与每人5块钱过节费。
心里却无限地感叹,虽说代工费没有自产自销利润大,去掉工人工资后,到他手里的也不过就三成不到。
但今年这个年关,是他过的最轻松的年关,手里有了这点钱,就可以应付各方讨债的了。
关键是,这五天,完全颠覆了陆长河的认识。
第一个领到工资与过节费的二狗子,笑得嘴都咧到耳朵根了,冲进仓库,咋咋呼呼道:
“厂长,特么的,这红旗厂岂不是要发财,五天时间,我除了睡觉就是干活,没想到就这样,蜂窝煤还没有干,就抢的一块都不剩。”
二狗子夸张的指着仓库,手脚并用地比划着。
突然,他窜到陆长河身边,对着仍旧在沉思的陆长河,压着声音,神神秘秘道:
“厂长,反正配方什么的,咱们全都学会了,年后咱就踹了那帮毛都没长齐的小子……”
陆长河抬手给了二狗子脖子上一巴掌,骂道:
“滚滚滚,净出馊主意,有本事,你把助燃剂、催化剂给老子生产出来。”
本来还一脸委屈的二狗子一听这话,瞬间换了一副嘴脸,讪笑道:
“嘿嘿,我咋忘了这茬。”
亲眼看到从自己厂里生产出来的蜂窝煤,与红旗厂一样的火爆、一样的供不应求,陆长河怎能不动心、不嫉妒。
只是,有心无力啊。
所以,现在满心都在谋划着,年后就到外面找个合适的县,他要把红旗厂的火爆,复制到别的县去。
……
江湾煤球厂。
张大勇从围在厂门口讨债的人群中,钻进厂子后,直奔刘江的办公室。
刚到办公房外,就气喘吁吁地叫喊起来:
“姐夫姐夫……姐夫……真特么的…太气人了,我们一仓库的库存,那红旗厂、长河厂刚刚生产出来的蜂窝煤都被抢光了。”
门都没有敲,就闯进了办公室。
刘江正被五个讨债的围在办公室里,看这架势,是年三十都过不成了。
其中,供煤的胖子,叫冯大运,盯着一言不发的刘江,说道:
“刘厂长,咱也是老关系了,你就给300块钱,让我怎么对付追我讨债的人。
你就想办法再给点,再给个700元,凑个整也好,让我也能挺过这年关。”
其他人,也都纷纷提出各自需要的最低金额,吵得刘江一个头两个大。
看到张大勇还在探头探脑,就让刘江又想到红旗厂、长河厂库房都空了的消息。
堵心,特别地堵心。
看着眼巴巴等着讨债的人,刘江只能继续画大饼,说道:
“大家也都知道临水镇二把手陶永出事了,春节后的干部调整,三滩镇刘镇长,肯定要上来的。
所以红旗厂,也就能风光这几天,以后还是我江湾厂一家独大,大家还担心什么??
我刘江不是装孬,只是暂时困难,手里有的流动资金都分给诸位了,春节前实在有心无力,春节后,我一定尽快解决,你们看行不行??”
大家都知道,刘长松是刘江的小叔,也都知道刘江想表达的意思,但讨债的人就这样,所有的说辞,都顶不上钱能拿在手里。
胖子冯大运是大债主,他是最焦虑的那个,眼看着红旗厂把长河厂吃了,把江湾厂逼的压了一仓库的蜂窝煤、一院子的原材料。
能把生意做到这地步的,都不是傻子,所以刘长松调任临水担任一把手,并进班子的传闻纵使传的再真,冯大运也不放心。
所以,冯大运接话道:
“刘厂长,我看陆长河就挺聪明的,你这边也不如和长河厂一样,也做那个劳什子代工,不就解决问题了。何必苦等你小叔调上临水呢?”
这话,让刘江脸色瞬间阴沉的能拧出水来,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冯大运,又扫初了其他四位附和之色的债主,语气有点火气地说道:
“冯老板,我刘江在你眼里,就是这样不堪??如果你冯老板觉得我江湾厂,离开他红旗厂就活不下去了。
我原本为春节备料的煤,都还堆在厂里,那你现在就拉回去吧,从此以后,咱们老死不相往来,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闻言,众人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