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忽然快步冲向黎景程,紧紧抱住孩子,泪水如决堤般涌出。她悲声哭诉道:“二叔啊!我们长房一直以来兢兢业业、殚精竭虑地维护着庆远侯府的尊严和体面。
即使日子过得再艰难,我们也从未亏欠过你们二房一分一毫。
可如今,你们竟然如此狠心,连一个年仅五岁的孩子都不放过!他究竟犯了什么错?平日里孩子打打闹闹也就算了,如今竟然是想要了他的命!!
他现在已经过继到我的名下,成为了我江映雪的儿子。
既然你们容不下他,那我们不如分府而居,各自过活吧。
您如今地位显赫,养你们二房自然不在话下,也能让我们长房喘口气。”
黎秉锐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但很快就被他掩饰过去,换上了一副讨好的笑容,说道:“大嫂,您说的哪里话,只是孩子们之间的小打小闹罢了。
景舟、景年,还不赶紧向景程赔礼道歉!等回家后,我一定会好好教训他们一顿,让他们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至于分府之事,大嫂,没必要这么严重吧。孩子之间的玩闹怎可让?兄弟阋墙,伤了咱两房的和气呢?”
黎秉锐当然不会同意分府,现在庆远侯府还没落到他手里,只要不分府,他就还有机会。
而且,有侯府供养着二房,能给他省下不少钱呢。想到这里,他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语气也变得更加温和。
江氏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她怎会不晓得老二打的什么如意算盘?
二房就如同那贪婪无度、嗜血成性的水蛭一般,只要沾上了,便不管不顾地拼命的吸食庆远侯府的精血。
这些年来,庆远侯府衰落得如此迅速,二房可谓‘功不可没’。老夫人纵容娘家的卢氏胡作非为,黎秉泽在外头养着外室,再加上二房在一旁推波助澜,庆远侯府哪怕有着金山银山,迟早也会被这帮贪婪的蛀虫给掏空。
如今好不容易逮到了这个机会,江氏又岂能轻易放过?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说道:“二叔,咱们庆远侯府全靠老侯爷挣下了百户侯的家业,可这点家业要养活咱们这一大家子人,实在是杯水车薪啊!
侯爷不过是个五品官员,每年领回的俸禄连下人的月例银子都不够发。更何况还要养活这么多张嘴呢!
所以,今后咱们侯府开源节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既然如此,我也不忍心让二房跟着我们一起受苦受累,倒不如让二房自己单过,这样肯定比和我们大房混在一起要过得轻松自在得多。”
黎秉泽想拉也没拉住,江氏的嘴快得跟筛子似的,噼里啪啦将侯府这些不堪的糗事全抖了出来。
虽然他很想将二房分出去,所以,江氏提出来时,他没有制止,反而还有一些窃喜。但要他以自轻自贱的方式换取二房的脱离,那他的面子还往哪里搁呢?
“夫人……”黎秉泽面色难堪地轻声唤道,却又欲言又止。好歹给他留一点颜面,别把所有的事情都抖露出来让人看了笑话。
然而,江氏却似乎并没有打算就此罢休。她冷冷地看着黎秉泽,又转头与黎秉锐对视,眼神里满是决绝:“不分家也行,二叔也如侯爷这般将俸禄悉数上交到公中吧。
既然享受了侯府的庇佑,沾了侯府的荣光,如今侯府举步维艰,好歹也要为侯府做些贡献不是?
天下哪有只知一味索取而不予以付出的道理。
今日,我言尽于此,若不按照我说的去做。这个侯府的主母,爱谁当,谁来当!我就不管了,没有这侯府重担压身,反而落得个自在!”说完,江氏挺直了腰板,目光坚定地扫过众人,抱着黎景程,拉着黎宿野就出了族学。
黎秉锐这下心慌了,急忙跑到黎秉泽跟前,脸上带着讨好和祈求的神色,委屈道:“大哥,您看这事儿闹得……这个家难道成了江氏的一言堂不成,她想怎样就怎样?”
但黎秉泽却躲开了他渴望的目光,语气坚定地说:“老二,你大嫂也是气急了,说话难免重了些。
但她所言非虚,这偌大的庆远侯府靠着我一人维系,确独木难支。她也不想耽误你二房啊。
你说是孩子间的打闹,但你也该站在她的立场想一想。
你也知道她是什么情况,当年产下宿野这个孩子,在母亲的主张下,孩子早早就送出了侯府,这么些年早就在她心里种下了心结。
现在好不容易心结打开,接受了景程。她对景程的喜爱胜过了宿野,侯府上下有目共睹。
你看你二房又搞这一出?
她痛心疾首啊!
如她所说,现在侯府确实举步维艰,大哥也不逼你,按你大嫂说的,你回去同弟妹商量商量。
大哥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你要知道江家势大,大哥也只能依附于江家的势力,苟延残喘,好自为之吧。”说完,黎秉泽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奈的摇摇头,踏步出了学堂。
黎秉锐看着大哥离去的背影,心中满是愤怒和不满。他紧紧地攥起拳头,仿佛想要将这个所谓的大哥狠狠地暴揍一顿。
那对夫妻竟然借着孩子们的打闹,企图将他们二房赶出侯府,真是天方夜谭。
这侯府原本就应该属于二房,而卢氏母子这些年却心安理得地‘鸠占鹊巢’,难道他们就不担心黎家的列祖列宗会来找他们算账吗?想到这里,黎秉锐的心中越发气愤难平。
如今,他每月都能领到一百八十两的俸禄,再加上一百斛的禄米,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如果让他把自己的收入拿出来与大房共同使用,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他本来就是侯府的一员,黎家血脉,如果他不同意分家,谁也无法强迫他。至于他的俸禄,更是不可能拱手让人。
老大想闹就让他闹去吧,只要他不怕给庆远侯府丢脸!
到时候,就看看到底是谁有理有据!黎秉锐不屑地哼了一声,然后甩了甩衣袖,带着两个不争气的儿子转身回到了二房的院落。
成氏焦急地等在院门外,看到丈夫和两个儿子回来了。
她发现黎秉锐脸色阴沉,两个儿子则垂头丧气,尤其是大儿子脸上还带着明显的掌痕。
她没有过多询问发生了什么事,而是先给大儿子上了药,娘俩说了会儿话,成氏轻声安慰了几句,然后才吩咐下人将两个孩子送回前院休息。
等到孩子们离开后,成氏这才走进寝室,关切地看着躺在床榻上的黎秉锐。
黎秉锐静静地躺在床上,双眼直直地盯着床顶,陷入了沉思。
过了一会儿,他缓缓地转过头,看向妻子成氏,语气沉重地说:“夫人,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成氏坐在床边,轻轻握住黎秉锐的手,温柔地说:“老爷,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我们都一起面对。”
黎秉锐深吸一口气,开始将今日之事娓娓道来。
言罢,成氏和衣躺在黎秉锐的身边,压低声音说道:“那江氏也是命大,当初那‘蛇缠藤’还被下了咒,江氏不仅没事,就连黎宿野那怪胎也没死。
高人推算,当初‘蛇缠藤’的毒素全被那孽畜给吸收了,这才保下了江氏。
江氏不惜福,本想让她多活几年的,如今她又来作妖,她还想着分府,将我二房赶出侯府,痴心妄想!不将她铲除,咱们二房定没有好果子吃。
明日我再去求求高人,定让江氏走得神不知,鬼不觉,查不到我二房的身上。
一旦江氏除去,你大哥就是扶不起的阿斗。卢氏在世时,他听卢氏的,如今卢氏走了,又以江氏唯命是从,他不足为惧。”
黎秉锐眼神闪烁不定,心里也对江氏恨之入骨,但还是有些担心地说:“可是江氏毕竟江家人,咱们与她又有了龃龉,若是是大嫂出了事,我们恐怕也会受到牵连。”
成氏冷笑一声:“哼,高人自有法子,只要做得干净利落,谁能查到我们头上?”
黎秉锐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好吧,那就按照你说的办。不过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能留下任何把柄。”
成氏自信满满地笑了起来:“放心吧,我自有分寸。”说完,她紧紧依偎在黎秉锐怀里,心中暗自得意。
只要除掉江氏这个心头大患,他们二房便可以高枕无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