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如血,余晖懒散地洒在青石板上,黎宿野与江氏的马车在颠簸中缓缓驶回了庆远侯府。
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的细碎声响,在这即将沉寂的黄昏中显得格外清晰。
马车终于停稳,黎宿野轻掀车帘,缓步而下,脸上依旧覆着那层薄薄的面纱,遮住了半张容颜。
府门大开,两列侍从恭敬地站立两旁,他们面容严肃,手持仪仗,正翘首以盼。
黎秉泽亲自站在侯府门口,脸上带着些许期待。他心中暗自思忖,天玑山仙人是否真有能力去除黎宿野身上的紫纹呢?
此外,还有卢晓虞以及其他黎氏族人关注的目光,众人内心并不抱太大希望,毕竟如果天玑山仙人能够去除紫纹,为何当初玄妙道人在府上时没有施以援手呢?
黎宿野不在乎他们的大量的视线,巡视了一圈,未见三个姐姐和文娘的身影,估计是上学未归,孙公豹自然也守护在她们身边。
而在迎接队伍中,最令人意外的是黎景程,居然也站在人前,还被黎秉泽紧紧拉住,眼中闪烁着难以捉摸的狡黠光芒。
黎宿野的心头猛地一紧,没想到他还能回来,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立刻将视线转向黎景启,却见他如同霜打后的茄子般,垂头丧气地躲在卢晓虞身后,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更令黎宿野震惊的是,当他掠过黎景程时,一股不寻常的气息萦绕着黎景程——那是一种淡淡的、却难以忽视的绿色妖气,缠绕着他。
心中不禁嗤之以鼻,看来,这小子不仅平安回到了侯府,还被‘绿’了?天道对这气运之子不薄啊。
黎秉泽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黎宿野身上,看着他脸上的面纱,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失落。
他曾抱着侥幸于天玑山的仙人,期待他们能消除那象征不祥的紫纹,让黎宿野恢复原本的面容。
再怎么说黎宿野也是他的儿子,如今回了侯府,去除紫纹乃是好事。
然而,现实却残酷地打破了他的期望。失望像一把冰冷的利刃,深深地刺痛着他的心,但他很快就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
他紧紧握住手中的黎景程,还好他还有备选,愈发的攥紧黎景程,似要从这个孩子身上汲取更多的力量。
夜幕笼罩下,庆远侯府的灯火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与天边最后一抹残霞交相辉映,构成了一幅宁静的画面。在这片宁静的背后,却隐藏着一股不寻常的暗流。
江氏轻轻抬手,示意黎景程跟随她进入自己的主院。
黎秉泽朝着黎景程默默地点点头,将他交到江氏的手中,几句象征性的慰问,见江氏兴致缺缺,也不再自讨没趣,转身朝着卢晓虞的院子走去。
他与江氏之间早已貌合神离,江氏也不允许他踏入她的院子。这样的安排对他们来说,或许反而是一种解脱,彼此都可以自由自在地生活。
江氏的院子里弥漫着浓郁的花香,月光如水洒在地面上,照亮了她的身影。
她的步伐缓慢,左手牵着一个黎宿野,右手拉着黎景程,看起来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美好,尽管她努力营造出这种氛围,却似乎仍无法完全驱散空气中那份微妙的紧张感。
“景程啊,我不在的这些日子,课业可还跟得上?”江氏的声音温柔,却又不失庄重,如同春风拂面,却又暗含深意,一字一句都在试探着什么。
黎景程面对江氏的询问,应对得游刃有余,他的回答条理清晰,言辞恳切,每一个细节都处理得恰到好处,早已预料到这场突如其来的“例行公事”。
就在这时,黎宿野的目光如同鹰隼般锐利,突然落在了黎景程的指尖上。
不知何时起,那里多了一枚精致的木戒指,它静静地躺在那里,散发着淡淡的木质香气,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这枚木戒指宛如一件艺术品,细腻的木纹和温润的光泽让人不禁为之倾倒。然而,它与黎景程之间显得如此突兀,如此的违和。
黎宿野紧紧盯着那枚木戒指,他敏锐地察觉到,这枚戒指并非普通之物,就是它散发出一种浓郁的绿色妖气,蕴含着无尽的力量。
在感受到黎宿野那探究的目光后,那枚木戒指竟悄然生变。在众人未及察觉的瞬间,它轻轻滑动,从指尖跃至黎景程的手腕,缠绕其上。
江氏母子都在警防着黎景程,自然瞧见了这一幕,江氏为之一震,瞪大了眼睛,眼神中闪过一抹讶异,但她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却又没有立即戳破这层窗户纸。她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黎景程,眼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而黎宿野则是淡然一笑,好似没见到一般,他的表情依旧冷漠,没有丝毫波动,对那枚木戒指的好奇愈发浓烈了。
“母亲舟车劳顿,实是辛苦,儿子怎敢再添烦恼,便不打扰了,明日一早,定当亲自前来,为母亲请安,以尽孝道。”黎景程的话语中满是恭敬与体贴,他微微躬身,动作流畅而优雅。
江氏闻言,立马嘴角勾起一抹欣慰的微笑,她轻轻地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随着黎景程转身,他一步步向门外走去。就在他即将踏出屋门的那一刻,一股莫名的力量突然从背后传来,有一只无形的手轻轻地推了他一下。
黎景程身形微微一晃,但他反应迅速,立刻稳住身体,猛地回过头来,映入眼帘的只有那扇已经悄然合上的屋门。
他记得屋子里并没有其他人,江氏与黎宿野在他离开时还安静地坐在堂中,那么究竟是谁推了他呢?
难道他们还敢在侯府杀了他吗?!这个问题在黎景程脑海中盘旋不去,让他惴惴不安。
他皱起眉头,试图回忆刚才发生的一切细节,但却一无所获。
深吸一口气,整理好思绪,转身继续前行。但他却未觉,一直缠绕在他手指上的木戒指此时已失去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