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行只觉得自己眼皮有千斤重，脑子里一片混乱。
隐约听见滴滴答答机械的电子音。
夏清的脸像默片一样，在自己的脑中循环播放。
直到……最看见她流泪的样子时，沈思行忽觉心口一痛，所有的回忆瞬间清醒！
猛地睁开眼！瞳孔暗沉不见底。
胸口起伏不定，他还能感受到梦中一阵阵地心痛。
一直在旁照顾的沈母，看见自己儿子终于睁开眼。
正拿着毛巾的手一松，毛巾掉在病床边。
眼泪比声音先一步夺眶而出。
“思行！你终于醒了，吓死妈妈了！”
沈思行脸色泛出几许迷茫。
他任由沈母半搂着，条件反射的想要抬手拍拍她的肩。
却在抬手的那一瞬间感到一股剧烈的痛。
痛意将他整个人的思绪拉拢回来。
他挣扎着坐起身，沈母手忙脚乱的将他的身体扶到一个舒服的位置。
他视线在病房内扫了一圈，已经是白天。
没看到梦中的人，沈思行启开唇瓣，看向一旁的沈父。
“夏清…还好吗？”
沈东明在欣喜的同时，深深望了沈思行一眼。
若说第一次沈思行那样确定地告知自己时，他还有一丝怀疑。
现在看见他醒来之后问的第一个人，竟然又是那个女孩。
沈东明这才完全确定，他这个儿子，真的陷了进去。
“她没事，呆了一晚，已经回家了。”沈东明依旧是冷声开口，隐隐约约也能从中听出一丝属于人父的关怀。
“脊椎附近的韧带中度受伤，手被来回碾压，掌故骨折，已经打上石膏，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听沈东明说完，沈思行想起直到最后一刻，夏清都在用那个骨折的手为自己止血。
原本就担忧的心，更是高高提起。
像是看出来自己儿子的担忧，沈东明叹了口气。
又继续道：“你这个状况暂时是下不了床的，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你妈妈已经安排了家里的阿姨，今天就会去她家负责照顾她。”
听到这句话，沈思行愣了愣。
沈母撇撇嘴，但也还是接道：“是啊，她伤的虽然看着重，但是仔细养一段，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倒是你，你真是长大了！徒手去抓刀？”
“你知道你输了多少血才醒过来吗？五百毫升！五百毫升啊儿子！”
“你知不知道你一只手就…就…”沈母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
天知道，在听到自己儿子的那只手就算好了，也要定期去做康复训练。
即使如此，也还是可能再也拿不起重物的时候，她心有多痛。
伤到血止都止不住的地步…深可见骨…
这要有多疼…他居然醒来之后还是第一时间想着那个姑娘？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自家这个假面儿子，居然还会有这么失魂落魄的一面？
沈思行没有说话，静坐在床上，面色还很是苍白。
但毕竟只伤到一只手，所以行动还算自如。
沈东明望了自家儿子一眼，没有继续沈母的话，而是换了个话题。
“这次的事，你准备怎么做？”
听到沈东明的话，沈母也将急切的目光看向沈思行。
“季茴疯了。”沈思行淡淡开口。
随后目光看了眼沈东明，“也许，您要失去这个多年的老友了。”
沈东明听罢，眸子怔了怔。
不需说的非常明白，他已经完全明白自家儿子的决定。
沈母瞪了沈东明一眼，低声道：“怎么？你拉不下脸？就算开这个律所的时候，季振国也投了一部分钱，但是后来我们也还了！你自己看看他都做了什么事？”
“我们家已经够仁至义尽了！”
“不。”沈东明摇摇头，收回目光。
似是有些感慨。
“我只是没想到小茴会变成这样，毕竟那姑娘小时候也是常来家做客的样子，还像是昨天。”
沈父沈母只沉默片刻，但很快又换成了对沈思行的叮嘱。
“我看了看，专门找你的案子只剩几个后续程序，我已经交给小吴了。你就好好休息吧。”
临走前，沈母为了让自家儿子好好休息，特意还将手机收走。
*
沈思行一连在床上躺了四天，才终于在林雪琴的摇头下，勉强答应他可以下床活动。
“你别以为你只伤到了手，就好像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关键是失血性休克，你明白吗？是失血不是贫血！”
“像你这样轻度失血的人，少说也要五天之后才能在别人的搀扶下，缓慢起身！”
林雪琴亲自盯着康复医生为沈思行做完康复后，皱着眉，嘴里不停地碎碎念着。
特别加强了最后那“缓慢起身”四个字。
“我知道了林姨，但我真的没什么事了。”
除了那只抬不起来的左手。
沈思行一本正经的强调，一旁的谭娜撇了撇嘴。
小声嘀咕：“是啊林姨，舅妈把他手机收了，又天天过来看着他养病，可把我哥急坏了。”
话刚说完，谭娜就感到身上冷飕飕。
瞄了一眼，果然，沈思行正目光冰冷的看着自己。
缩了缩脖子，“我…我也是担心你啊。”
林雪琴看了看两人，失笑道：“因为这个？你都多大的人了？又在律所工作这么久，怎么还像小孩一样？”
沈思行张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只要一想到最后他和夏清是以那样的情况结尾，他就恨不得立马冲到夏清的面前。
可自己这几天实在是动不了，哪怕想要坐起身，都是两眼一黑。
只能靠裴子潇和汪雪时不时地告诉他夏清的近况。
可他有更多想说的！
他想问她的手有没有好一些、脊椎还痛不痛、喜不喜欢自己送的礼物。
还有…可不可以不要放弃两人…
林雪琴轻飘飘地将目光落在沈思行的身上，见他皱着眉，在心中叹息一口气。
想起第一次见到两人一起来自己的医院的时候，她还以为两人长久不了。
毕竟那姑娘看起来就十分抵触思行的样子。
还真没想到，那姑娘看起来冷冰冰的，在关键时刻居然能做到这个地步。
况且，听自家儿子说起事情经过的时候，那姑娘完全就是无妄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