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娘!九娘!!”
王棉收到了县城送来的消息,第一时间跑到了王家庄子。
她脸色发白,眼底充满了担心。
“阿棉,你都知道了?”
王姮抬眼看到王棉关切的模样,就知道,她应该已经知道了王廪被罢官、王家被查抄的消息。
王姮没有粉饰太平,而是主动揭开了话题。
“嗯!县城酒肆的掌柜,看到了城门口布告栏上张贴的公文,便赶忙跑来村子告诉我。”
王棉微微喘着粗气,她是一路从外面跑进来的。
王家出事了,她不只是少个靠山,更是关乎她的好闺蜜。
在万恶的古代,可是讲究连坐的。
父亲落罪,全家跟着一起受罚。
幸亏没有流放,否则——
可即便如此,王棉也很是为王姮担心。
九娘娇生惯养,从落地起,十几年了,都未曾吃过苦、受过委屈。
唯一的磨砺,就是当年的落水。
却也是有惊无险,九娘“受难”的时间,都没有超过两个时辰,就被楼彧救了回来。
这次,却不同。
天子发怒,王家遭受重创。
不只是夺官、抄家,还有因此而引发的一连串的效应。
墙倒众人推啊。
不说在古代了,就是在更为公平、自由的现代,一旦失势,同样会被人落井下石、趁火打劫。
王棉能够靠着经商成为女富豪,靠的不只是她超越时空的种种技能,而是有王、楼两家的庇护。
若是没有靠山,她的秘方、铺子等,早就被权贵强取豪夺了。
如今,靠山倒了一个,楼彧与王姮的关系似乎也没有那么好了。
王棉担心,她和九娘的铺子、山庄等,可能会保不住。
“哦!”王姮点点头,一脸的不以为意。
王姮不急,王棉却无法淡定,“九娘,王家要被抄没家产,是不是包括沂州的产业?”
“嗯!自是包括!只除了祭田,承蒙圣人恩典,王家得以保全!”
王姮如实的告诉小伙伴。
她没有说的是,原本几十顷的祭田,已经被她缩减成了几十亩。
足足缩水了一百倍,绝对能够让王廪“喜极而泣”!
当然,王廪不会真的只有这几十亩的祭田。
王家倒了,还有崔氏这个主母呢。
崔家出了个崔淑妃,勉强成了外戚,家族隐约有了“复兴”的迹象。
崔载的这次入仕,就能彰显一二。
王家被抄家,崔氏的嫁妆保不住,但崔家会贴补一二。
只要崔氏不跟王廪和离,王家回到沂州,便能住进崔氏的“陪嫁”。
咳,别忘了,崔载还在河东呢。
王姮能够将自己名下的财产,变成姜氏的嫁妆。
崔载也可以。
崔氏有了崔家“补”的嫁妆,王家也就有了住的地方,以及日常花用的银钱。
当然,王廪也不会放过王姮。
王姮:……未必!
算算时间,王廪一家,应该已经上路。
但,被遣返原籍,跟回乡省亲是不一样的。
前者,是被强制性的,只比流放略好些。
这一路上,王家众人定不会太舒坦。
跋山涉水,风餐露宿。
王家老的老、小的小,还有妇人,就是王廪,也是个偏文弱的世家子。
上上下下都是娇生惯养的尊贵人儿,即便有过“逃亡”的经历,那也是十年前。
曾经的苦楚,早已淡忘。
习惯了养尊处优,再来这么一遭,王家众人定会受不了。
心思忧虑、身体空虚,再加上赶路的辛苦,少不得要生病。
王姮能够想象得到,从京城到沂州,王廪去的时候,耗时不超过一个月。
可若是拖家带口的回来,估计要两个月。
两个月……已经能够发生许多事。
京城不好说,只沂州地界儿,或许已经“乱”了。
到那时,王廪等自顾不暇,哪里还会想起她这个被嫌弃的大胖丫头?
王姮对于自己在亲爹心目中的地位已经非常明了——
有利用价值,那便是嫡亲的宝贝女儿。
没有利用价值,那就只是个平庸,甚至是讨人嫌的路人甲。
王?路人甲?姮:……巧得很,我也是这么想的。
王家如何,已经与她无关。
顶多就是王姮会把自己亲笔誊抄的族谱交给王廪,权当还了这些年的养育之恩。
呃,其实王廪也没有付出太多。
这几年,都是楼彧在养她。
王姮思绪纷飞,忽然“良心发现”:我、确实得了阿兄诸多照拂。
她感恩的同时,却因为楼彧的霸道,曾经一度选择放弃。
这、多少有点儿没良心啊。
“才没有!我才不是小白眼狼,顶多就是过于‘自爱’。”
王姮默默的为自己狡辩,并快速的拉回思绪。
嗯嗯,王廪回到沂州祖地,一定会“惊喜”于王姮的骚操作。
更多的,就没有了。
王姮已经准备跟王廪、以及王家做切割,现在的王廪,可没有底牌对她行使“父权”了。
在王姮没有彻底掌握自己的命运之前,她会先在楼氏坞堡待着。
王廪不同意,或是有其他的安排?
呵呵,且先看看他敢不敢挑衅楼彧这个小霸王!
王廪是刺史的时候,都不敢太过招惹楼彧。
如今丢官罢职,成了白丁,他更加不敢。
王姮:……似乎不用再忌惮王廪了呢。
“那、那你这庄子,是不是——”
王棉不知道王姮的思绪已经发散到开始考虑减肥,她还在担心王姮。
“若是被查抄了,也无妨,我还有庄子呢。”
王棉拉住王姮的小胖手,眼神坚定。
就算王姮现在落魄了,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王棉依然待她如自己的好闺蜜。
她甚至愿意出借自己的房产,收留王姮这个犯官之女。
王姮回过神儿来,定定地看着王棉。
见她眼神真挚,满脸赤诚,便知道她是真的愿意冒着被牵连的风险,也要帮她、护她。
王姮笑了,本就甜美的笑容,此刻最为灿烂。
她反手握住王棉的手,“阿棉,不用担心!这庄子,我早已转到了阿母的名下,是堂堂齐王侧妃的陪嫁。”
王棉眼睛一亮,对啊,还有姜侧妃呢。
就算现在齐王受到了排挤,他也依然是齐地的藩王,是圣人的亲儿子,是大虞朝独一无二的战神上将。
他最宠爱女子的嫁妆,就算跟王家有些牵扯,沂州、河东等处的衙门也不敢染指,更不敢强占。
王姮:……呃,他们还真敢。
崔家是圣人的人,属于帝党。
崔载、楼让追随李皇后和楚王母子,属于楚王系人马。
现在京中的情况,就是皇帝联手楚王一起针对齐王。
似崔载这样的小人物,自是无法参与真正的对决。
其人还不太聪明,能够想到的讨好主君、立功邀功的办法,就是用一些下作手段给齐王添堵。
若是能够在这个过程中,再让自己得些好处,那就更加完美了。
王姮的庄子,名义上是姜侧妃的嫁妆,实则是王家的产业。
若是细查,还是能够找到些许漏洞。
崔载完全可以利用这些漏洞,正大光明的查抄被隐没的罪产。
他不是强取豪夺,而是明正典刑呢。
这些话,王姮没有告诉王棉。
王棉正高兴呢,“真哒?你已经提前转移了?”
厉害啊,我的嫡长闺!
不愧是大智若愚的九娘,未雨绸缪,算无遗策。
王姮点头,“对!已经都转移了。还有我的部曲们,也都变成了阿母的亲卫。”
也就是齐王府的人马。
若是王姮的这些部曲跟崔载等人的官差发生冲突,呵呵,被冒犯的就是齐王府。
“那就——”好!
王棉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不管怎么说,九娘的产业保住了,不会真的一无所有。
王姮却没有让王棉这么快放心,又幽幽的说了句:“不过,官府却未必相信。”
“比如陆怀瑾,我与陆家有些宿怨。”
“再比如崔载,他可是我继母的便宜侄儿呢!”
这两人一个在沂州府衙,一个在河东县衙,想要查核当纳、篡改文书,简直不要太简单。
王棉:“啊?九娘,你是说、你是说他们会公报私仇?会不顾齐王府,而抢夺那些产业?”
王姮痛快的点头,表示好闺蜜没有猜错。
王棉满脸惊愕,她不明白,既然知道财产保不住,九娘为何还这么淡然。
甚至是有些高兴?
还有齐王,就真的到了这种窘困的地步,连自己宠妾的财产,连王府的体面都护不住了。
王姮看懂了王棉的疑惑,却没有给与解答。
因为,她的投名状还没有送出去呢。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忽然响起了纷乱的脚步声。
若是仔细去听,隐约还能听到马蹄声,呼喝声。
这嘈杂的声音,听着就让人莫名的惊恐——
官差来了?
要抄家?
王棉下意识的抱住王姮的胳膊,声音有些发抖:“九娘!外面、外面这是怎么了?”
“大概是‘贵客临门’吧。”
恶狗找上门了啊。
王姮轻轻拍了拍王棉的手背,权当安抚。
然后,她就大步朝着前庭而去。
前庭,崔载身着官服,带着十几个官差就闯了进来。
王姮的部曲、护卫们,也都冲了出来,各个手拿兵器,满脸肃杀。
崔载:“贱奴!你们敢!”
“某乃河东主簿,领了皇命,特来查抄犯官罪产!”
“尔等却手持利刃,阻挠官差。怎的,你们要造反不成?”
“崔主簿好大的官威啊。”
王姮走了出来,淡淡的说道:“罪产?莫非崔主簿没有查过县衙记档的文书、鱼鳞册?”
“这庄子,并非王家产业,而是齐王侧妃姜氏的嫁妆!”
崔载看到王姮,眼底闪过一抹复杂。
前些日子,他刚来河东,还曾经来王家庄子拜会。
那时,王廪还未离开。
王廪高坐主位,崔载与王姮则是表兄表妹的相互称呼着。
虽然都是虚情假意,可好歹也保持着表面的亲戚情分。
如今,王廪走了,没了中间人,崔载与王姮这对便宜亲戚,也就成了对峙的敌人。
“王九,是与不是,不是你说了算。我已经查实,县衙记档的文书等都被人动了手脚。不合规,更不合法!”
崔载大义凛然,“王九,你想假借齐王府之藏匿罪产,我可以念在你年幼、不懂事,法外施恩,饶过你!”
“但这些隐匿的罪产,却都要依律查抄。来人!将无关人员赶出去!贴封条!封存库房!”
崔载手握皇命,底气十足。
他懒得跟王姮费口舌,直接下达命令。
“崔载,你敢!”
王姮似乎也恼了,瞪着圆滚滚的眼睛,要与崔载正面硬钢。
“王九,你且看我敢不敢?我就不信,你一罪臣之女,难道还敢违逆皇命、犯上作乱?”
得,直接给扣了一个造反的帽子。
王姮表示,她可不是被吓大的。
“崔载,你公报私仇!任凭你说得如何冠冕堂皇,也掩盖不住你要侵占齐王府产业的事实!你好大的胆子!我可告诉你,这里的护卫,亦都是上了王府名册的人,他们是王府亲卫!”
“……”
崔载还真被吓了一跳,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
又是“移花接木”的老把戏。
财产转移了,就连王家的部曲也摇身一变给换了个身份。
王府亲卫?
哼,他才不信这些人是什么齐王府的人。
“来人!动手!”
随着崔载一声令下,外头忽然涌进来几十号的精壮汉子。
只是他们穿着粗布麻衣,不像是权贵豪奴,倒像是做苦力的底层百姓。
王姮眼睛一亮,嘿,这崔载,还真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
知道王姮手下有人,担心那些官差不顶用,索性就把河道的民夫拉了来。
王姮觉得,等河道“事发”后,她和楼彧若是不顺手扣他一个挑唆乱民、意欲谋反的罪名,都对不住崔载自己送上门的把柄。
王姮暗自想着,却也没有因此就怕了崔载。
她不着痕迹的给领头的阿胡使了个眼色。
阿胡会意,大喊一声:“竖子,竟敢冒犯齐王府!兄弟们,上啊!”
一时间,双方人马就从院子里打到了院子外。
王家庄子的大门口,上百号人激烈群殴。
那些民夫虽然不会武功,也没有进行过操练,却胜在力气大。
竟真的把阿胡等部曲打得节节败退。
阿胡和身边的几个亲信,甚至都受了伤、挂了彩!
王姮以及众丫鬟,也被狼狈的赶出了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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