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过昌是一位乡村邮递员,常年在山路上来回奔波。他的送信路线横穿一片大山,山里有个叫“鬼庄”的地方,因为常年荒废、杂草丛生而得名。尽管村名让人不安,但朴过昌从不避讳这个地段,毕竟这条路是通往邻镇的捷径,省时省力。
夏天的一个晚上,山里下起了雷雨。朴过昌推着自行车,披着雨衣,踩在泥泞的路上。雨水像刀子一样打在他脸上,山路的能见度极低,连脚下的石子都难以看清。他的自行车后座绑着一个布包,里面是送往邻镇的信件。大雨阻挡了他的进程,天色渐暗,他发现自己正在鬼庄附近。
闪电划过,鬼庄的轮廓短暂地显现出来——破败的屋顶、残垣断壁、几株枯树。他向前张望,忽然觉得庄子中央的祠堂门口似乎站着一个人影。他心头一紧,但转念一想,也许是错觉。这里荒废多年,怎么可能还有人?
雨越下越大,狂风卷起,山间回荡着风啸声。朴过昌决定停下来避避雨。他将车推到一间残破的屋檐下,抖了抖雨衣,掏出随身携带的烟,却发现打火机打不着。
“真他娘倒霉!”他嘟囔了一句。
就在他将烟收回口袋时,他听到了一阵低沉的啜泣声——那声音似乎来自不远处的祠堂,细细密密,夹杂在雨声里。朴过昌浑身一紧,努力辨认着声音的方向。他安慰自己,这可能是风吹过屋檐的声音。然而,那哭声越来越清晰,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悲凉,像是一个女人在夜里低声哀叹。
“谁在那儿?”他壮着胆子喊了一句。
哭声戛然而止,四周一片死寂,只有雨点滴落在地面的声音。朴过昌的后背冒出冷汗,双手死死抓住自行车的把手。他犹豫了片刻,觉得此地不宜久留,准备推车离开。然而,他刚迈出一步,忽然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耳边低语。
“别走……”
那声音又近又柔,却让人毛骨悚然。朴过昌猛地回头,什么也没有。他的心跳如擂鼓般急促,额头渗出了冷汗。
“鬼庄的传闻果然是真的……”他暗暗骂自己不该逞强走这条路。
传说鬼庄是一个充满怨灵的地方。据说几十年前,村里一户富家人因为争家产闹得家破人亡,从此村子就没了人气。村口的祠堂成了人们烧香祈福的地方,但据老人们说,祠堂里供奉的祖宗牌位每逢雨夜会“睁眼”看人。
“别吓自己,天亮就好了。”朴过昌努力稳住心神,推着车往前走。然而,刚走了几步,他发现脚下的泥地似乎踩到了什么黏糊糊的东西。
他低头一看,借着闪电的亮光,他清楚地看到地面满是暗红色的液体,一股浓烈的腥臭味扑面而来。再往前一步,他看到一具倒卧的尸体——头朝下,衣衫被雨水浸透,手指僵硬地抓着地面,似乎在挣扎中死去。
朴过昌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几乎要吐出来。他立刻后退,脚下却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他转身一看,竟是一只破裂的棺材板。
“鬼地方!”他忍不住骂了一句,转身想离开。然而,他的脚步刚迈开,身后就传来了拖拽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泥地里爬出来。
朴过昌的恐惧达到了顶点,他大喊一声,奋力推着自行车向村外冲去。风声在耳边呼啸,雨点打在脸上生疼。他拼命踩着车,却发现路似乎越走越长,永远也看不到尽头。
“朴过昌……”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他猛地回头,只见祠堂的方向,一个全身湿透的女人站在门口,身上穿着一件红色嫁衣。她的头发凌乱,脸色惨白,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送我回家……”她的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无尽的哀怨。
朴过昌吓得魂飞魄散,猛蹬自行车,想要逃离这个鬼地方。可无论他怎么骑,鬼庄的祠堂总是出现在前方。
“送我回家……”那女人的声音再次传来,这一次,声音近得仿佛就在耳边。
他猛地回头,发现女人已经站在车后座上,湿冷的手正搭在他的肩膀上。
“啊!”朴过昌失声尖叫,用尽全力跳下车,向树林里狂奔。他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筋疲力尽,才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鬼庄的祠堂前。
祠堂的门慢慢地开了,里面黑洞洞的,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正盯着他。就在他进退两难之际,耳边响起了低沉的笑声。
“跑啊……跑啊……”
朴过昌惊恐地发现,那声音正是自己的!他跌坐在地,双眼直勾勾地看着祠堂门口,发现门内慢慢走出了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人影逐渐清晰,竟是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朴过昌”。
“你……你是谁?”他颤抖着问。
“我是你。”那个“朴过昌”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
“不可能……你不可能是我!”他尖叫着,拔腿就跑。
然而,无论他怎么跑,祠堂始终在他的前方,仿佛时间和空间都被扭曲了。他累得瘫倒在地,耳边传来无数个声音,像是无数人围着他低语。
“留下吧……留下吧……”
翌日清晨,雨停了。邻镇的村民在河边发现了朴过昌的自行车,而他本人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人们说,每逢雨夜,鬼庄的祠堂里会出现一个湿漉漉的男人,他的脸上总挂着诡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