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头还是又来了周家,傅卿正在院子里晾着洗好的衣服,地上已经泼了些脏水,留下大片的水渍,老刘头实在心疼。
“周家媳妇儿,水就这么泼了?”
“这些都是一二道的血污水,又放了皂荚都是沫子。”
她指着另外的两桶水,“这些等他爹回来挑到地里去浇水。”
老刘头点点头,又借口跟她讨了杯水喝。
傅卿把水壶拎过来,给他倒了满满一杯。
杯子里的水清澈,入口甘甜,明摆着不是过滤后的脏水。
“周家媳妇儿,你这些水都是从哪儿弄来的?”
傅卿眉心一跳,面上又看不出什么。她指着旁边的过滤坛子,“过滤出来的啊。”
老刘头摇摇头,也不摆弯子了。“周家媳妇儿你老实说,这水是不是从山里取来的?”
他指着那边的竹筒,说:“我家就在山脚下,也见过周应淮跟少禹挎着竹筒叮叮当当的,但从没想过竹筒里装的是山泉水。”
他长叹一声,“如果是以前我绝无二话,可现在村里都没水喝了,你们也不能再瞒着大伙儿了。都是一个村的人,该互相帮衬着才是。”
傅卿没话说了。
老刘头以为她生气了,还想再劝,而此时,周应淮正好踏进家门。
“应淮,回来了。”
周应淮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把装满东西的背篓放下后,又当着老刘头的面,把剩下的十几两银子交给傅卿。
在周应淮来两河村之前,村里过的最好的人家平均每年撑破天也就只有二三两银子。可现在周应淮打一回猎就能赚十多两。
老刘头眼睛都看直了。
“应淮啊,那几只熊掌卖了这么多钱?”
周应淮轻笑,“多吗?拿命换来的。”
就这么一句话,把老刘头想要再劝的心思给噎了回去。
他实在没脸多待,喊着春生回家去。
周家外头等着好几家人,都心急的等着老刘头问来山泉水的下落。
见老刘头出来,几个人立马围了上去。
他摇头,“周家用的水跟我们都是一样用脏水过滤后得来的。人家舍得用水那是人家的事情,用竹筒装着也只是省事而已。以后这件事情不准再提了。”
周应淮上集买了好些粮食,都是些好的白面,还有三斤白米,另外还有陈婆子的四副药。
傅卿有些心疼,“家里还有好些粮食呢,那些杂粮跟黑面也才吃了两回,你浪费钱买这些做什么?”
“我们家里就四口人,外加干娘一个,每天都得吃不少呢。粮食价钱每样都往上涨了几十文钱,我怕再过一段时间价钱高的都吃不起了,趁着手里还有些钱,早早把粮食备下。”
傅卿只拿了一般,其余的钱都还给他。
周应淮问,“还有什么要买的吗?今天怕是去不成了,我明天一早再去。”
“不用买什么了,这些你留着傍身。大男人的,身上总得要留些银子才成。”
“如今又没有什么应酬。”
他脱口而出,之后才察觉说错了话。抬起头,正好撞上傅卿那双明眸。
“我不花钱。你一并收着吧,等我真的要用再朝你要。”
他避开她的目光,挑起那两桶漂洗衣服的水,趁着天还没黑要去把地浇了。
“我跟你一块儿去。”
她叮嘱少禹玉丫头看好家门,用背衫把乐安背起来,这才跟着周应淮出了门。
因为老刘头打过招呼,各家只是看着他们拎着水去浇地,到底是没敢多说什么。
之前傅卿找陈婆子取过经,学着用鸡粪腐熟和处理后做肥料,今天过来看,秧苗果然长高不少。
给自家跟陈婆子那块小地浇了水,这才拎着空桶回来。
回了家里,休息洗漱,让玉丫头跟少禹睡下后,傅卿把周应淮喊进屋里。
“衣服脱了。”
周应淮轻咳两声,“不用这么着急吧。”
“脱了。”
周应淮耳尖悄悄浮上红色,看了眼熟睡的乐安,这才把衣服脱了。
谁知刚把衣服放下,傅卿就把他的身子转过去,拿着那一小盒药膏替他擦起来。
周应淮哭笑不得。
“原来你是这个意思。”
傅卿一时没反应过来,只专心的给他擦着药。
周应淮侧眸睨着她手里拿一小盒子药膏,问:“这个价钱不便宜吧?”
“当然不便宜,可足足花了我三十五呢。”
周应淮抿唇不语。
三十五文钱,确实不便宜了。
上好了药,傅卿帮他把衣服拉上。“等孩子长大些我们去镇上做个小生意吧,到时候你就不要打猎了。”
周应淮拥她入怀,“好,都听你的。”
那只拥着她的手逐渐不规矩起来,不过片刻傅卿就已经被他撩得软了下去。快到最后一步时,乐安醒了。
她睁着小眼睛,好奇的盯着爹娘,似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抱成一团。
傅卿脸红的把他推开,自己跑到里头哄睡。
周应淮憋的实在难受,独自去院子里呆了好久才进来躺下。
一夜无眠。
镇上。
里长家夫人柳氏砸碗摔盆,大半夜里闹得是鸡飞狗跳。
“要么留她,要么留我!”
里长有些无奈,好声好气的劝着:“把她带回来也不是我所愿,那可是县令大人塞给我的,我不好拂了大人的面子啊。”
柳氏脸色铁青,“呸!县令大人不在淇县好好待着,去安州做什么?你真当我不知道?你在安州五天,就在青楼里待了整整五天,早跟这个贱东西滚到一起去了。”
见事情捅破,里长脸一黑,直接认了。
柳氏气得又摔了几个碗碟,碎片飞溅起来,差点儿划了地上女人的脸。
“大人。”
那声柔弱无骨喊得里正心都要化了。
他把这娇滴滴的美人护在身后,怒指发妻。
“柳氏,你再敢撒泼,伤了婉儿,我跟你没完!”
柳氏气不过,要冲上来打死这个小贱人,嘴上骂着最粗鄙的话。
里长把她推开,柳氏直接摔在那堆碎碗盏上。
“崔海,我才是你的发妻!”
“那又如何?你既生不出儿子,仕途上又帮不了我,我留你何用!”
柳氏指着藏在他身后,露出得意的女人。
“那一个妓子能帮你什么?”
里正像捧个宝贝疙瘩般的宠着身后的女人,“她懂得过滤脏水。只要我把案碟呈上去,我这辈子还愁吃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