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肆渡缓缓抬眸朝前看去,四周无边的黑暗朝他侵袭而来,一头银白长发被风吹得扬起,成为夜色中唯一的不同。
黑影愈来愈近,云肆渡的眼前却是越来越模糊,他看不清那人的长相。
等到戎遣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他以最快的速度朝云肆渡跑过去,可黑暗中像是有什么拉扯着他的双脚,阻止他朝那个方向靠近。
“渡渡!”
戎遣呼吸变得粗重,他奋力往前冲着,漆黑的眸子深处分明晃动着慌乱。
他失了往日的冷静和镇定,不顾一切想要靠近他放在心尖保护的人,竭力向前伸出的手指竟有一丝颤抖。
明明只有短短十几米的距离,戎遣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怎么跑也跑不到,不远处的人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转头看了过来。
云肆渡也朝他伸出了手,口中似乎在喊着他的名字。
戎遣顿时心中一喜,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再次呼喊对方,就见黑暗已经彻底将那道身影吞噬。
戎遣刚触碰到那雪白冰凉的指尖,人就从自己眼前消失了,只剩下看不见尽头的街道和沁入心肺的空冷。
“不,不要……”
那一瞬间,戎遣只感觉心头涌上一阵茫然,宛若深海潮水般要将他淹没,理智面临着被摧毁的危机。
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戎遣,我希望你能把他带回来。
白殷的话突然划过脑海,戎遣猛地睁开眼睛,像是溺水被救起的人一样在冷风中大口呼吸着,漆黑的眼底迷茫尽散,变成了让人心惊的偏执和暴戾。
对,不管怎样,先把人带回来,关起来也好,藏起来也罢,只要无法再离开就好。
他受够了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了,也不想再做一个看起来不争不抢的好人了,他装了这么久都不管用,不如图穷匕见来得痛快。
到时候不论如何,要逃走还是撒娇服软,他就两个字:不准!
“部长!”
那群执行部员像是刚发现这边的不对劲,等他们跑过来的时候,陡然发觉云肆渡已经不见了。
刚准备去问戎遣发生了什么,却在看到戎遣裹藏在黑暗中若隐若现的脸色时,一时之间竟没一个人敢开口。
他们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看到这样让人不敢靠近和搭话的戎部长了。
只是一个眼神和动作,就能让人惧怕战栗。
他们执行部的人都知道云肆渡对戎遣的意义,从不苟言笑到时不时开一个玩笑,从独来独往到成双入对,从不断外出执行任务到总是按时回家……
最近看多了戎遣和云肆渡的相处,都快要忘了,他们的戎部长,是比明总部长还要不好相处的存在。
“向执行大厦申请大面积监控系统,搜查范围覆盖整座城镇,在最短时间内给我把人给我找出来,随时监察有没有外来者闯入,特别是北洲的人。”
戎遣终于发话了,一众执行部员还没刚松一口气,听到命令的内容后又是一紧,在面面相觑后连忙低头服从,“是!”
连监控系统这种专门用来搜捕的都用到了,他们直觉这次事情不简单,恐怕不止是要找到那位小少爷了。
但既然戎遣没有说,他们只有执行命令的份,没人会在这个时候多嘴问一句。
一众执行部员在接收到命令立刻去施行了,只有戎遣还站在原地,看着无边的黑暗不知道在想什么。
戎遣什么都知道,知道云肆渡藏起来不让他知道的东西,知道白殷没有说完却意有所指的话,更知道……北洲那群人对云肆渡的渴求。
尽管如此,戎遣还是不明白。
他都已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了,可云肆渡还是想着离开,无声无息地继续把他蒙在鼓里。
既然这样,那不如把事情都挑明好了,这样谁都别想逃开。
……
云肆渡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是脑袋昏昏沉沉的,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年,让他不想睁开眼睛。
就在他干脆想着再睡一会的时候,面前突然有窸窸窣窣的动静,伴随着还有“唧唧”的稚嫩叫声,吵得他睡不着。
云肆渡:?
云肆渡只得缓缓睁开了眼睛,入眼就是几只在他面前蹦蹦跳跳的小黄鸡,小鸡崽全身毛茸茸、黄澄澄的,在稻草上啄来啄去。
眼看一只小鸡崽就要啄到他散落在一边的头发,云肆渡连忙坐起身,想动手把小鸡崽们赶到一边去,却发现自己被绑着,动不了。
身后是一根粗圆的柱子,他的手就被绑在上面,脚也被用粗糙的麻绳捆在了一起,整个人坐在一层厚厚的稻草堆上。
“哎呀,你醒了。”
云肆渡扯弄绳子的动作进行到一半,仓库的铁门就从外面推开了,一个衣着朴素的少年走进来,笑眯眯地替他赶走了吵闹的小鸡崽。
看了一眼云肆渡头发上粘着的黄色小绒毛,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没想到这些小鸡崽也不怕你。”
云肆渡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你要是被绑着,没一点威胁力,也能被它们这么亲近。”
那少年被他说得脸红了一些,还没伸手给云肆渡把那小绒毛拿下来,门口就又走进来一个青年。
青年朝他们这边看了一眼,不禁蹙起眉,“蒋君宁,我没跟你说过不要跟陌生人说话,听不懂吗?”
青年跟少年容貌相似,或许是年长几岁,看起来也比少年要成熟许多,他怀里抱着一堆柴火,丢在仓库的空地上,拿火点燃开始做饭。
一口小铁锅架在火上,锅里煮着白粥和菜叶,很原始也很简陋的做法。
叫作蒋君宁的少年撇了撇嘴,朝青年的背影吐了吐舌头,继续小声地跟云肆渡说话。
“你真好看,别怕,我们只是需要你的一点点小帮助,帮完我们就会放你走的,不会伤害你。”
蒋君宁还是没忍住帮云肆渡把头发上的小绒毛揪了下来,还给人拍了拍衣角上不小心蹭到的灰尘,笑得露出来一排牙,看起来很友善。
他介绍说:“我叫蒋君宁,那个是我的哥哥蒋君同,你别看他说话凶,其实他人很好的,很会照顾人。”
云肆渡看出这两个人没问题,放松地靠在柱子上,宝蓝色的眸子里浮现出几分兴味,单刀直入地问他,“你们到底需要什么?”
蒋君宁用食指和拇指比出一个很小的距离,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有诚意,“我们要的不多,真的只是要一丢丢……”
“你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