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犹如白驹过隙,乌诗诗已经离去一个多月,莫姨这一个月以来把小英照顾得很细致,汤药小心翼翼的守着熬,邱岩来看过小英几回就再没来。
陈小英感到身子骨爽利了很多,闲来无事,去到书房开始整理以往的那些旧书,莫姨给她打包搬来新的住处以后,就一直没动过她的东西,莫姨知道,陈小英是一个爱书之人,她自己只识得几个字,在和这个房子房东办理过户时,都是邱岩一直协同,但是莫姨一直都知道的是“自古书中藏有黄金屋”,她虽不认得几个字,却也懂得并不是真正的黄金屋,而是书里前人各自智慧的汇总,后人只不过一直重复前人的路,人只要想积极向上,总归能有办法。
陈小英用dVd播放着贝多芬的《月光》,古典音乐里面她最是喜欢这一首,第一次听到这首曲是在学校的图书馆,当《月光》第一个钢琴音走到转角处,陈小英泪流满面,想来这就是古典乐的魅力,也是天才贝多芬的魅力。小英一遍沉浸在《月光》中,一边整理喜欢的书,突然间从一本小说里掉出来一张照片,她原以为自己早把照片中人忘掉,一时之间,思绪被拉回了几年前的校园时光,她想起了学校的梧桐树,今时今日,陈小英才明白为什么梧桐树的树心是空的,却又长得那样快,就像现在的她,竟不知自己的心也空空一般,莫明奇妙的又要往前走,像是一种无名的力量,或是像学校梧桐树那样。
现年的陈小英已经26岁,她看看曾经宿舍几个姑娘的照片,这才想起肖英爱,而此时的肖英爱在鹏城那头,发展势头强劲,鹏城是深圳的别称,而深圳市是中国的第一个经济特区,肖英爱在深圳这几年,个人成长只能用“疾驰”二字形容,她原本长陈小英将近三岁,现下的她马上30岁,肖父肖母虽未有明显催婚,但是在言语中拐弯抹角处,还是希望她能早日成家,肖英爱又岂会不知。
“肖总,发往非洲的那批货您最好去看看,我感觉不太对”
肖英爱的下属来汇报发货情况,肖英爱四年前进入了一家珠宝公司,只做出口,相当于外贸生意,这几年间她从普通职员一路飙升到四个部门的经理,一跃成为大区总监,这四个部门分别对应走货的地区不同,原是肖英爱在上一家公司里业务出众,机缘巧合认识“Forever珠宝”总监,谭晶晶特别欣赏她的反应力和执行力,就把她从原先的公司挖掘了过来,从来到“Forever珠宝”后,肖英爱的竞争对象实在多,这家公司简直就是藏龙卧虎,只是,她可是肖英爱啊。
“怎么不对?”
英爱定睛看住了朴爱,朴爱显得有些慌张,她刚大学毕业就进的“Forever珠宝”,五关斩六将的才转入正式职员,前年还是费了好大关系才进入“Forever珠宝”实习,她父亲是韩国人,因为工作的原因已经在中国很多年,她母亲是广东潮汕人,朴爱是独生女。
“我昨晚上去仓库对货,发现有十几箱货没有贴标”
贴标就是必须过质量检测,但是照理讲,公司的每一件珠宝,哪怕就是很小的耳环品类,质量都抓得很紧,想必这其中有些猫腻。
“确不确定?”
朴爱犹豫了三秒:
“确定,昨晚上我发现之后,原本是想第一时间告诉您,我又怕是上面有什么另外的打算”
“怎么讲?”
“仓库的库管把这十多件货放在了非货的最后面”
肖英爱迟疑,后问:
“好,知道了,这件事你对谁说过没有?”
“没有,肖总”
“好,知道了,你先出去,我这边没有消息,你先不要声张”
“嗯”
“你这眼睛是昨晚没睡好吧,今天下班早一点,早些回去休息”
“好,谢谢肖总”。
朴爱从实习时候就跟着肖英爱,好巧不巧的是俩人名字里面都有一个“爱”字。
此时肖英爱的应急反应,这批货多半是泉总当成了私货,想浑水摸鱼,这几年她和肖英爱斗得如火如荼,只是在此之前,泉岳未曾这样胆大妄为过,肖英爱从不和他正面交锋,她看中的是公司的整体发展,以及这个公司能养活多少人,泉岳就是吃准了她这一点,这几年明里暗里没少让肖英爱吃哑巴亏,但是上面的何总却是知道得清清楚楚,一直没有发作的原因,是泉岳这几年都是些小手脚,再一个,泉岳家里有一个已瘫痪了近10年的老婆,他很需要钱。
肖英爱按兵不动,找了负责生产的主管打探此事,再去原材料供应商那里核对价格,她和泉岳分管不同的国家,泉岳管中东和东南亚一带,肖英爱主要是负责非洲的六个国家货物,尤其是南非,由于地理位置和天然气候形成的环境,南非无论是珠宝还是黄金,资源都非常丰富,这相当于是肖英里面最大的一个区域客户,她还单独成立了一个设计部门,只针对发往南非的珠宝作设计,泉岳认为何总一碗水端不平,总是针对肖英爱,究其原因,还是他重心不稳想要的太多,何总在此之前和肖英爱提过一回,何总说一直没有事发的原因,除了他本身业务做得还成之外,还因为他是一个有情有义的男人,何总当年四次创业,家底精光,其丈夫无法忍受便与之一拍两散,原先二人曾是高中同学,感情基础很厚,只是这世间纵是再厚的情感,也不及人心的探究,只有泉岳不怕风险的跟随她,所以对于泉岳,何帆的确是手下留情,肖英爱知晓他的情况以后,不管他怎么对她使绊子,肖英爱的原则是:只要不影响大局。
“泉总,来公司这几年,咱俩还没有正式一起吃过饭,今天正好周五,不知道能不能赏光给小妹一个机会”
肖英爱去到泉岳的办公室,邀请泉岳晚上共餐。
“吃饭?为什么?理由”
泉岳有些神色慌张。
“泉总,这都几年了,在您眼里我肖英爱就这么不入您的眼吗?”
“我哪敢啊”
泉岳阴阳怪气。
肖英爱不吃这一套,只一句:
“下班前来我办公室回复我,不接受电话通知”。
肖英爱开门而出,泉岳看着她出去的背影,实在是心虚,他认为可能是鸿门宴,但是不赴约又怂,他实在是拿不准。
墙上的挂钟已走到17:48分,距离下班时间还有12分钟,从17点以后,泉岳如坐针毡,全身火辣辣,何总已经去菲律宾一个礼拜,想必他是谋划此事已久,只是一直在等待机会,眼见时间只剩10分钟,他还在犹豫不决,此时他儿子正打来电话:
“爸爸,今天学校老师说假期有夏令营,我也想参加,可以吗?”
泉岳今年36岁,比肖英爱年长六岁,何帆在初创公司之时,泉岳还是一家电器公司的销售员,从电器到珠宝跨度很大,但是泉岳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很会琢磨事,孩子打电话来说这样的请求是第一回,泉横溢从小就懂事,现下是四年级,班级的小同学们大部分在二年级都已经参加过夏令营,泉岳听到孩子这样问,心里震了一下:
“好,爸爸答应你”
“真的,爸爸,太好了,谢谢爸爸”
泉横溢高兴得手舞足蹈,毕竟,他还只是一个孩子。
放下电话的泉岳,点上一支烟抽了几口,之后走出办公室,他到肖英爱的距离原就是上下楼而已,肖英爱在二楼办公,他在三楼,因分管的区域不同,陈列珠宝的形式和接待客户都有差别,就这短短的距离,泉岳感觉他走了很久很久。
“肖总,走吧”
肖英爱大笑,实则是因为她料定泉岳一定会来。
两个人在一家韩式料理用餐,肖英爱一直都很喜欢吃荤。
“我说肖总,你这吃半天不说一句话,究竟是几个意思”
“哎呀,泉哥,来公司都几年了,还没正式请您用过膳,我的错”
肖英爱倒满杯中酒,自己咕噜一饮而下,泉岳也不甘示弱,自己也倒满一杯:
“我作陪”
二人大笑。
“泉哥,小妹我呢,过往有些地方可能没做好,实在对不住,今天这顿饭呢,权当是我赔罪”
“你哪里错,英爱,哥问你,你知道我最烦你什么吗?”
泉岳的酒已经上头。
“什么,洗耳恭听,一定改正”
“我最烦你的,就是你那个拼劲,还特别正经”
“哈哈,好,哥,我知道了,我改,我以后一定不正经”
两个人再次哈哈大笑,一句未提那批货。
泉岳中途去了卫生间一趟,肖英爱已经把账结了,等到两人准备起身离开时:
“服务员,结账”泉岳喊道。
“泉哥,我已经结了”
“什么,不行,哪有吃饭让女人买单的道理”。
泉岳红涨着脸,肖英爱给她往外扶上车,朴爱一直在外面等着他们,肖英爱事先安排好朴爱开车等候,就是为了能将泉岳安全送到家。
肖英爱沿着海边一直慢慢的走,海风不停地吹,太阳早早的已经掉入了海里,她的脑海里闪现出很多人,其中,她最挂念的就是陈小英。
次日上午,泉岳清醒过来,似有大脑断片之意,怎么都想不起昨晚上,不知道都和肖英爱说了什么,还自言自语:
“这娘们真能喝”。
他起身先去看了老婆,给她把屎尿换洗的都先弄好,泉横溢已经在写作业,今天是周末,他可以好好做饭给孩子吃,收拾洗漱整理好之后,准备从包里拿钱给泉横溢,伸手拉开包包,一个黑色的袋子在包底下,他疑惑是什么东西,打开一看竟是钱,再细数,一共有17扎,一扎是一万,旁边还有一张纸条:
“泉哥,这是我这几年来的积蓄,我知道你家里需要钱”。
泉岳突然看向窗外强烈的阳光,热泪滚落,扇了自己两大个耳光。
后来,那批货重新上了标,和原先正规的货物摆放在仓库。
好一个肖英爱!
深圳的步伐快得不能再快,各色交通工具都是你追我赶,人在其中也如工具一般,何帆从国外回来以后,找肖英爱细聊了一翻,原内容是这样:
“英爱,我打算我们也走内销”
“内销?何总,您先说”
“公司要发展壮大,一定是多条腿走路,核心产业不变”
“何总,您是不是觉得我们这样只针对出口市场,未来一成不变的话,远销的产品没有内销的渠道好掌控?”
“哎呀,肖英爱,你真的这脑子太好用了”
“我从去年就发现这个问题,去年有几个仓的货去南非,我跟得特别费劲,中间还有一些复杂的周转,特别耗费时间还影响效率,但是,何总,外销目前我们是主要业务,只是我们的产品是不是可以细化受众群体”
“英爱你接着说”
“何总,叫上泉总一起嘛”
“呵,你们二位是什么情况,不打了?”
“原本也没有打啊,本来泉总年纪比我长一些,我年轻气盛,的确也有做得不够的地方”
“英爱,我就最欣赏你这一点,这人啊,能自省是好事,但是像你这样心胸真开阔的实在太少,我看你也跟不了我几年了”
“何总,您什么意思,不想要我了?”
肖英爱自己说得笑了一个大哈哈。
“不要你,我这个老板是得多傻才会不要你,我不把你榨干了,怎么会舍得放过你”
两个女人对视,笑得打颤。
“何总,您看您这资本家的嘴脸”
肖英爱捂着嘴笑,这时泉岳敲门进来了。
“哟,二位老总是遇到什么大喜事了?”
“泉总,快坐”何帆示意泉岳坐下。
“泉岳,我是这样打算,听听你二人意见,公司现在两大总监就是你们两位,我想把海外市场全部给泉岳,英爱准备开拓国内市场”
“什么?”
肖英爱瞪大了眼睛,泉岳也是下巴都张大了。
“不是,何总,这海外市场这么大,我一个人哪能够啊,再一个,英爱的那几个国家的接货商多难对付”
“呵,现在知道人家英爱那边市场难对付了?你之前不还说我偏袒肖英爱吗”
“那我,那之前不是嘴欠嘛”
三人都笑了。
“这样,英爱,你先考虑一个星期再答复我,如果不行,我就安排另外的人来接,你还是继续管理你那几个市场,但是,我希望你能接”
“好,何总,容我想想”
大概一个小时以后,各自就又都忙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