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玄林打开纸条,只见上面仅有几个字:带卫雪速回护国公府。
他点点头,对福禄说道:“休整完毕后,加速赶路。”
“是。”
卫雪靠在车的侧壁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沉沉睡去,梦里母亲躺在病床上凄然绝望的眼睛,父亲在母亲棺椁前悲痛吐血的神情,弟弟称另一个男人为父亲的情景,像一把把刀子刺进她的心脏,让她痛不欲生。
褚玄林拿到福禄给的食物和水,刚想叫醒卫雪用饭,突然发现她面色苍白,眉心紧蹙,额头上满是虚汗,一副痛苦至极的模样,吓了一跳。
“卫雪姑娘。”他倾身上前,靠近对方,温柔地唤她,见没有反应,便用双手轻轻拢住她的肩头,微微摇晃。
卫雪突然睁开眼,眸中含泪,眼角发红,急促喘息,一脸惊恐。
当看清对面的人是谁后,她低头,掩盖住眼底的情绪,又微微侧身,躲开了放在自己肩头上的那双手。
刚刚与卫雪如此近距离接触,褚玄林看到了她眼里的悲痛和恨意,他所见过的这个年纪的女孩子,眼眸中多是温柔的情意、融融的笑意,没有一个像卫雪这样,冰冷、破碎,让他感到怜惜,更想要去探寻。
“你没事吧?是做噩梦了吗?”褚玄林收回手,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卫雪,关切地问。
“没事。”卫雪眼睛看向别处,面上冷冰冰的。
褚玄林从油纸中拿出一块点心递给她,道:“吃点东西吧。”
卫雪犹豫片刻后接过,轻轻咬了一口,发现虽然有些甜腻,味道还不错,于是便继续几口将点心吃完。
褚玄林见状将水壶递了过去,开口道:“喝点水吧。”
卫雪终于抬头望了他一眼,发现他眼睛亮亮的,里面荡漾着温柔的笑意。
卫雪有些恍神,但很快便清醒过来,心道:也只有像太子殿下这样养尊处优,没经历过什么人间疾苦的富贵闲人,才会有这样清澈而愚蠢的眼神。
“谢谢。”卫雪接过水壶,喝了两口水便还了过去。
褚玄林也吃了一些点心,待拿起水壶要喝水的时候,突然想到卫雪刚刚用它喝过,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但又不好麻烦福禄再拿一壶,便红着脸喝了几口,还偷偷看了对方几眼。
此时的卫雪正掀开帘子,看着车外的风景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阳光把她的脸照得更加白皙,睫毛微颤,像一只蝴蝶,粉嫩的嘴唇微微张开,如同两片桃花花瓣。
褚玄林喉结一动,心念一动,垂下眼帘,隐藏了眼中暗涌的情绪。
到了晚上,一行人来到一处客栈落脚。
褚玄林用完饭、沐浴过后,坐在桌子旁边发起呆来,过了好一会儿,他将福禄叫来,直直地问:“你可曾有过心悦之人?”
福禄惊讶地看了自家主子半晌,后苦笑着道:“奴才很小的时候便净了身,未曾遇到过心悦之人,也不懂得那些情情爱爱。”
褚玄林了然,沉默片刻复又问道:“你觉得卫雪姑娘如何?”
福禄已经大概猜出了主子的心思,嘴角上扬,道:“卫雪姑娘长得美,心肠好,与殿下很是般配。”
褚玄林惊得站起来,气恼地开口:“什么般配,谁问你这个了。”
“哦,奴才多嘴了,请太子殿下责罚。”福禄开口,一脸的不在乎。
“你……退下吧。”褚玄林丧气地摆摆手。
“是。”
第二天,一行人很早便开始赶路,大约一个半时辰就到了褚洲。
卫雪准备从马车离开的时候,褚玄林急急开口道:“卫雪姑娘且慢,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一个可能与你有关系的人。”
卫雪蹙眉:“什么人?和我有关系又是什么意思?”
褚玄林没有回答,而是问道:“姑娘的父亲是不是叫卫洵,是宣国前任护国公。”
卫雪面露惊讶,片刻后眯了眯眼,沉声道:“你到底是谁?”
褚玄林抿了抿唇,有些心虚地道:“实在抱歉,我之前骗了姑娘,其实我叫褚玄林,是宣国的太子。”
卫雪眼睛微微睁大,脸上慢慢地浮现出怒气,问:“那太子殿下想干什么。”
褚玄林见状连忙摆摆双手,道:“姑娘不要误会,我没有恶意,只是因为你的名字和经历与前任护国公之女相同,我……我便想确认一下,父皇也是如此。”
见卫雪不说话,他继续说道:“宣国成立不久后,帮助父皇打下江山的卫洵将军便病逝,其女卫雪失踪,父皇寻觅多年不得,这件事自此成了他的一块心病。”
“那日姑娘救了我,说你叫卫雪,初时只觉这名字熟悉,反应过来后我又惊又喜,想着也许可以帮父皇了却心事,便飞鸽传书将这件事告诉了他。
他得知后让我尽快带你回褚洲,想必也是很欢喜,想尽快确认你的身份。
事情就是这样,还望姑娘谅解我的唐突。”
听褚玄林说完一番话后,卫雪面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她沉默半晌,方直视对方的眼睛,问:“你打算带我去哪?”
“护国公府。”
卫雪点点头,开口:“那便走吧。”
褚玄林没有想到对方竟然答应了,脸上一片讶然,连忙吩咐福禄去护国公府。
在路上的时候,他时不时看看卫雪,心想虽然目前这位姑娘的身份未明,但自己问的很多问题她都是默认的,想来应是父皇找的人。
马车没过多久便到了护国公府,福禄敲门,开门的小厮知道是太子来了,赶忙去通报。
彼时卫衡正在房中擦拭一把银色长枪,眼神有些呆滞,思绪不知飘向了何方。
“国公爷,太子殿下来了。”
听到下人的通报,卫衡回神,微微惊讶,将长枪放到房中的枪架上,简单整理一下衣衫便前去迎接。
到了门口,卫衡对着马车恭敬地行礼,道:“不知太子殿下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殿下恕罪。”
褚玄林掀开马车前面的帘子,探出半个身子,嘴角上扬,道:“你啊你,对我是越来越客气了。”
说完便下车,然后对着车内的人道:“卫雪姑娘,下来吧。”
卫衡闻言,瞳孔一震,抬头目不转睛地盯着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