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萍让自己努力保持冷静,然后不疾不徐地说出后面的话:“回老爷,据奴婢观察,二小姐对大小姐那些开导的话并不很在意的模样,而且两人的交谈说不上愉快,二小姐话中有话,让人听了有些……不快。
在二小姐发出邀请后,奴婢看大小姐的表情是不愿意的,但是二小姐上前与大小姐说了些话,奴婢因为离得远些,并没有听到。
二小姐说完便离开了,大小姐听了后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就跟上二小姐去假山那边了。”
绿萍说完后,吴姨娘飞快走上前给了她一巴掌,道:“你这个狗奴才,你是个什么身份,敢编排起二小姐来了。
妍儿她自小温良贤淑,怎会是你说的那个样子,我打死你。”说着第二个巴掌就要打下去。
许诗婉闪身到绿萍面前,用力推了吴姨娘一把,险些将她推了个趔趄。
“姨娘……”许诗妍惊呼出声。
许诗婉沉下脸,声音冰冷地对着吴姨娘说道:“我身边的丫鬟,就算犯了错,也轮不到姨娘来打骂。
更何况父亲问话,她不过实话实说,根本没有错,这样的情况下姨娘打她,可曾将我放在眼里?”
吴姨娘恶狠狠地盯着许诗婉,道:“我到底是你的长辈,你为了这么个丫鬟跟我动手,对我可有半分的尊敬?”
许诗婉面无表情地道:“长者不尊,我这个幼者也没有必要再敬。”
“你!”
吴姨娘说不过许诗婉,便转头对着许正淳哭道:“老爷,你看啊,大小姐纵容一个奴才欺负到妍儿头上,我不过打了一下,她便对我动手,还顶撞我,这还有天理吗?”
许正淳冷声道:“昨天你推了婉儿我还没与你计较,今天你又当着她的面打她的婢女,你当真是好大的胆子,我之前说的话你全然忘了是不是?”
吴姨娘身体一抖,突然想到之前许正淳说过,自己以后若是对许诗婉和刘氏不敬,便把自己赶去庄子。
“父亲,姨娘也是看到女儿被人污蔑,情急之下才有此举动,还请父亲看在女儿重伤在身,需要姨娘在前照顾的份上,饶过她这一次吧。”
说完就开始咳嗽起来,整张脸由苍白变得通红。
许诗婉别过脸,不愿去看,心想摔的是头又不是肺,为什么会咳嗽,也不知真的假的,反正都是自己作的。
许正淳不忍心,叹了口气,起身走过去,安慰道:“为父知道了,这次不与她计较,你别激动,好好休息。”
许诗妍点点头,拉住许正淳的衣角,恳切地说道:“父亲,女儿所说,句句属实,我不知道姐姐的婢女为何要这么说我,也许在她的眼里,我就是个不怀好意的人,女儿对此无可辩驳。
但是父亲,这么多年,您看着女儿长大,我是什么样的人,难道您不了解吗?您若真听信了那个婢女所言,便是寒了女儿的心啊!”
许诗婉望着许诗妍,眼睛微眯,她从来没有这么讨厌一个人,讨厌她的虚伪、她的谎话连篇却脸不红心不跳。
她不理解为什么她的恶意来得这么莫名其妙,为什么她要冒着生命危险往自己身上泼脏水,自己真的这么让她厌恶吗?到底是为什么?
许诗妍注意到许诗婉的目光,便转头看向她,凄然道:“姐姐,我听姨娘说,你对我会跌落假山的说辞是我想要抢你的玉箫,没成功然后自己摔了下去?
你不觉得太可笑了吗?你刚回家之际,我的确对那玉箫有好感,但是经过景桓的那一番话,我已经明白不能夺你所爱,便已经放下了对它的执念。
而且我也深知就算一时抢了过去,凭着父亲母亲对你的宠爱,我也不可能真正拥有它,在这样的情况下,我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举动呢?”
许诗婉看着她虚伪的样子,心中烦闷不已,懒得再与她纠缠,于是轻笑一声,道:“妹妹伶牙俐齿,姐姐甘拜下风。”
说完跪在许正淳的面前,道:“父亲,许诗妍坠下假山之事,多有蹊跷之处,我虽能将它们指出却无法证明事实的确如此。
当日花园中只有我、许诗妍、绿萍和忍冬,在外人看来,绿萍是我的婢女,自然是向着我的,忍冬是许诗妍的婢女,自然是向着她的,如此一来,她们俩的话便都是信不得的。
而许诗妍坠下假山的时候更是只有我和她两个人在场,只有我和她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客观看来,我们都有各自的说辞,都能自圆其说,那么对于评判这件事的人来说,事情的真相是怎样的,就看他更相信我们之中的哪一个了……”
说完这一番话之后,许诗婉突然有一种明朗的感觉,她似乎有些明白许诗妍设计自己的目的了。
停顿片刻,许诗婉又道:“女儿自小熟读圣贤书,知晓礼义廉耻,行得正,坐得直,断断不会做出谋害姊妹、攀咬诬陷之事。
因此,女儿绝对没有将许诗妍推下假山。
许诗妍所言,均是对女儿的污蔑,请父亲明鉴。”
许正淳闻言一愣,随后陷入沉默,低头思索。
刘氏和许诗婉面色如常,眼睛看着地面,一派坦然。
许诗妍则一直望着许正淳,目光中充满希冀,这一刻,她感觉时间仿佛停止,她多么希望父亲说出自己想要的那个答案。
吴姨娘怎会不知道许诗妍心中所想,她既心疼又害怕,心疼许诗妍执念如此之深,害怕许诗妍得不到想要的回答后走向万劫不复。
因此,她同样期待地看着许正淳,希望他不要伤自己女儿的心。
许正淳沉思半晌,看看许诗婉,又看看许诗妍,最后对着许诗妍道:“妍儿……”
许诗妍眼睛一亮,笑容还未爬上嘴角便听对方说道:“你好好休息。”
许正淳转头对许诗婉道:“婉儿,为父相信你。”
许诗妍没有等到想要的抚慰,反而等来了又一把插进心里的刀,她感觉自己的心好疼,好像在滴血。
她不甘心地哑着嗓子问道:“父亲认为我是故意让自己受这么重的伤,来陷害许诗婉?”
许正淳心中有些酸涩,背对着许诗妍,道:“事实如何,你自己心中有数。”
“我伤得这么重,也无法让父亲信任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