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亳州府衙。
前厅饭桌上,周云天不停的给李澜往碗里夹肉。
“周云天,够了够了,不用再夹了,你也快吃。你们这府衙的厨子手艺真不错,菜都做的好吃的很。”
看着她吃的开心,周云天眼中含笑,柔声道:“你喜欢吃,走的时候,我让厨子跟着你回家。”
刚往嘴里扒入一大口饭的李澜,差点没噎住,脸连忙一侧,猛的咳嗽起来。
“怎么样了?快喝水。”
周云天起身,焦急的拿着水杯走到她身边,帮她拍背顺气,将水杯递到她嘴边。
李澜接过水杯,一饮而尽,缓了好几口气,歪着头仰视着他,笑道:“看来老祖宗的话是有道理的。”
“哦?怎么说?”
“食不语,寝不言。”
此话一出,周云天一愣,忽而大笑出声,道:“丫头,有道理。”
接下来,一顿饭,两人吃的甚是和谐。
饭后,两人漫步在月色下,走到府衙后院的一处观景兰亭,站定。此时,两人都静默的看着远处的树木,花草在微风中晃动的影子,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丫头,从明日开始,让周大寸步不离的跟着你。”
此话一出,李澜诧异的看向他,深思片刻,忽而道:“是宁王要出手了?”
“嗯。”
“呵,看来他是真的很想引起咱们陛下的关注。”
说到这,李澜顿了一下,脑子忽然闪过一个不可思议想法,转瞬即逝,再想,却再也想不起来。
周云天看着她紧皱眉头的模样,修长的手指抚过她的眉头,柔声道:“想不起,就不必再想,万事有我。”
李澜拉下他的手,握住,轻声道了声好。
次日,李澜和李有田为了准备第二日的商品详细讲解会,整日都待在一起整理的要展出的物品,以及商议讲解思路。还抽了个时间去熟悉了一下会场,顺便给会场的布置提了些意见。
今日的亳州府甚是热闹,来了不少外地的商人,每间客栈入住几乎爆满。
府城最大酒楼,春满楼内,此时虚无坐席,人声鼎沸。
“哟,这不是秦南湖州的王公子吗?”
“秦北涿州刘公子,久仰久仰。”
……
春满楼二楼最靠里的一间奢华包间内的窗户边,站着一个穿着锦衣华服的俊俏公子,看着街道边,相互打招呼的两人,不由得轻笑一声。
这时,门被人从外推开,进来一个小斯。
“公子,明日的讲解会,看起来很是盛大。这从各地来了好些个商人。”
“鹤五,几大世家有没有来人?”
“有,公子。秦南裴家和周家,秦中傅家和郑家,然后秦北就是咱们霍家,和穆家。”
“哦?这八大世家竟然来了六个。看来那位大人,手段真是了得。那就让咱们看看明日讲解的水锤泵,到底是何物?”
……
亳州府一处别院内。两个穿着锦衣华服的贵公子坐在院中对弈。
“公子,秦中郑家来访。”
正专注对弈的两人一顿,对视一眼。其中身着紫色衣袍,头戴玉冠的男子,道:“郑家谁来了?”
“郑家嫡长子,郑战廷。”
两人一听,同时挑眉,着紫色衣袍的男子沉声道:“带客人去前厅,我一会就过去。”
“云北,看来也是想在你这打探一些消息。”
“呵,我能有什么消息。谁还不知道我堂哥是个什么人?”
“周大人只是公私分明而已。”
紫色衣袍男子一听,轻笑一声,道:“裴司南,也就你理解他。”
……
申时六刻(16:35),宁王一行人到达亳州府,宁王私人别院花园内。
“秦力,破天到亳州府了吗?”
“回王爷,破天于今日午时三刻进入亳州府。”
“哦?现如今在何处?”
“回王爷,属下跟着他不过一个巷口,就被他发现,转而,就不见人影。”
听了他的话,宁王嗤笑一声,站起身,遥望夜空,失神道:“你当然跟不上他。”
半晌后,宁王收回目光,转过身朝屋内走去。
“秦力,准备一下,今晚把朱青山给救出来,如果救不出,那就弃了。”
“是,王爷。”
酉时七刻(18:45),四月的天已渐黑,亳州府郊外。
渐渐低垂的夜幕下,一个银簪轻挽秀发,身着白色红边斜襟衣裙,腰间红色丝带束身,身材曼妙的女子,负手立在湖边,眺望着远处。一阵微风拂过,裙摆随风飘动。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很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她站在原地没有回头,沉声道:“你来了。”
“嗯,来了。”
这时,女子慢慢的转过身来,是一张俏丽白皙的脸,此人正是李惜。
“小葡萄长大了。”
“呵,说的你好像是我爹一样。”
对面的男人一听,大笑出声,打趣道:“小葡萄,你这嘴巴还是一如既往的厉害。”
话音一落,两人一阵沉默。李惜看着站在不远处,被铜制面具遮住半张脸的男人,忽然眼眶泛红,喉咙发紧,她握紧负在背后的手,拼命的压下这种难受的感觉,强装镇定道:“破天,好久不见。”
听到她的话,原本吊儿郎当的男人,身子一顿,看着女子俏丽的白皙脸庞,眼中的克制交织着隐忍一闪而过。
转而笑道:“可不是吗?小葡萄,我们已经好些年没见了。想当年,小葡萄才这么高,你那个时候……”
“好了,我今日不是来跟你叙旧的。姑娘这边,就拜托你了。”
“哦?这才几日,你就这么向着她了。看来这仁善乡君,深的你心啊。”
李惜仿佛听不懂他语气里的酸涩,冷声道:“姑娘是个顶顶好的女子,她一心为百姓为大秦做事,我们应当护她周全。”
听到她清冷有些疏离的语气,沉默良久,破天才低声道:“好,我会的。”
“谢了。”说着,李惜深吸一口气,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夜幕垂落,繁星点缀的夜空下,破天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紧紧的盯着那道远去的身影,直至消失……此时的他,眼里满是隐忍和不舍。
“要在屋顶上待多久,来了,就下来,陪本王喝一杯。”
宁王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道。
不一会,一道身影自屋顶飘然而下。
“师傅。”
“别再叫我师傅了,我如今可当不得你一声师傅。”
宁王看着走到他面前的黑衣劲装男子,忽然有些恍惚。
“小萝卜长大了,该娶妻了。”
“师傅,你是知的,我们这种人,怎么能娶妻?是不被允许的。”
听了他的话,宁王眼神忽然一暗,沉声道:“会有办法的。坐。”
破天坐下,宁王给他倒了一杯酒,两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破天拿起酒壶,又给两人重新满上。
“师傅,为何你还是如此执着?”
“小萝卜,你不懂?”
听了他的话,脑子里忽然出现那抹白色的倩影,破天身子一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他不懂吗?他懂。他比谁都懂那份极尽全力的隐忍和克制。
“师傅,陛下让我给你带句话。”
此话一出,宁王身子一颤,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酒杯,压下内心的激动,有些紧张道:“皇兄让你给我带什么话?”
破天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沉声道:“国好,家好,天下太平,他才会好。”
听了他的话,宁王沉默了良久,喃喃道:“为何他早不与我说?”
见他如此魔怔的模样,破天叹了口气,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深夜时分,亳州府衙内。
秦力带着10几个黑衣人,在府衙的地牢里,找了个遍,也没有找到朱青山的身影。
“怎么回事?”
“头,没错啊,确实在地牢里,我亲自前来看过的。”
“不好,中计了,快走。”
10几个人快速的撤离地牢,众人刚走出地牢门口,就见一黑衣劲装男子,一手持剑,双手抱胸的倚靠在院墙上,而此人正是周七。
“是在找他吗?”
周七拍了拍手,不一会,两个侍卫,就拖着一个男人走了过来。
被扔在地上,头发脏乱,衣衫发皱的朱青山,抬头看向对面为首的黑衣人,大喊道:“救我。我有门书,我可以送给主子。”
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一本破旧泛黄的书,准备递出去。突然,不知从哪射出来的火引子,直接落在了书上,火瞬间着了起来。朱青山的手被火灼伤,最后不得不把书丢了出去,刹那间,化成了灰烬。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一定不会的,一定不会的。门书,这是我的门书。”
他跪坐在地上咆哮道,想用双手去拾起地上的灰烬,可是除了双手沾满黑灰外,什么都没有。忽然,一阵风吹来,吹起地上剩余的灰烬,任由它飘向各处。
看着被吹走的灰烬,朱青山大笑起来,渐渐的笑声变的刺耳。突然,他一口鲜血喷出,人直直的倒了下去,双眼无神的盯着夜空,他极尽全力想要得到的东西,到头来镜花水月,终是空。
两方人马看着朱青山倒下,周七撇了撇嘴,倚靠在院墙上,漫不经心道:“这人还要不要了?”
那边为首蒙着面的秦力,挑眉嫌弃道:“不要。”
“那你们还不走?怎么?留下来准备打一架吗?”
听了他的话,秦力嘴角抽了抽,冷声道:“撤。”
看着远去的黑衣人,再看看躺在地上昏死过去的朱青山,又想到今日白天他拿到门书那一刻无法言语的激动和高兴模样,周七忍不住身子抖了抖,心道:一日之内大喜大悲啊。惹谁也不能惹夫人,这一手拿捏人心的手段,不死也得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