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饮酒!”帝辛对张自在笑道。
“张自在,你勿要拘谨!”
“是啊,张自在,莫要拘谨,大王已经将你当自家人了。史官参加家宴的,你还是头一个呢。”
姜王后举起酒盏,笑容温润和煦。
她是气质长在骨子里的美人,一袭白衣,脸蛋素白,眉眼生的艳丽,神情如霜雪皎皎清冷,但眼中蕴含着温柔。
“臣多谢大王,多谢王后娘娘.....”张自在脸上也挂满了笑容,同时也在寻找得罪帝辛的机会。
【唉,姜王后多好的一个人啊,竟然落了个剜目烙手的结局,太过悲惨。】
帝辛一口酒差点没喷出来,瞳孔震动,看向自己身边的王妃。
‘孤的王妃,怎么会.....’
‘是谁人敢害孤的王后!?’
张自在饮下了这口酒,殷郊的脸色却有些古怪。
后宫之中,黄贵妃和杨妃都未生育,唯有姜王后与纣王生了殷郊与殷洪两位王子。
殷郊是长子,如今十三岁,已经开始明一些事理了。
“郊儿,洪儿,张自在今日听闻北海袁福通叛乱,主动请命平叛,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你们可要好好向张自在学习,当一个毫不畏死的大商勇士。”
“他的勇气,可是颇有孤当年的风范啊。”
“是,父王。”殷郊和殷洪答道。
可殷郊的眼底却颇有不甘。
帝辛继续道:
“郊儿,洪儿,你们已经不小了,也跟商丞相和比干王叔学习了这么久的政务。”
“且谈谈你们对这次北海叛乱,以及孤治下这些年大商的发展到底如何吧。”
帝辛话头抛给殷郊与殷洪,眼神却是不由的往张自在这边瞟。
他更想听的,其实是张自在对自己统治的看法。
毕竟第一次听到张自在的心声,他可是说大商将会亡于他帝辛的手中!
所以他将张自在收为义子,邀请他参加家宴,也是为了更多的获取张自在心中关于大商未来的讯息。
“喏,父王。”殷郊眼中闪过一抹喜色,道。
“依儿臣来看,这北海诸侯,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袁福通,更是一毛头小贼,不足挂齿。”
“父王更勿需为这区区的一场叛乱而多分心神。”
帝辛眉头微微一挑,问道:
“哦,此话怎讲?”
“自我大商建国以来,诸侯多有叛乱,甚至造成我大商先祖几次迁都,其规模和影响,都远超袁福通这次。”
“反倒是父王继位以来,诸侯国的叛乱不断减少。”
“近三年,也只有袁福通这一次,这足以说明,在父王的治下,我大商兵锋强盛,政通人和,天下臣服。”
“而且父王已经派出闻太师率大军平叛,决策之速度堪称雷厉风行。”
“相信袁福通还未完全起兵,便会亡于我大商军威之下。”
“父王英明神武,大商万世太平。”
“嗯,很好,郊儿,你果然成长了不少。”帝辛口头称赞,但并未表现出更多的欣喜。
“洪儿,你的看法呢?”
“我......”殷洪言语支吾,“儿臣.....臣的看法,和大哥一样,父王英明神武,我大商万世共主!”
殷洪年幼,主见并不多。
“嗯.....”
【呵呵,你自己的儿子都搁这拍马屁呢,你还真信啊?】
【就因为你,大商已经病入膏肓了好吗!?】
帝辛的笑容凝固了几分,将目光移向张自在:
“张自在,你呢,你怎么看?”
殷郊和几个妃子都不由一惊。
此等重要的事情,还是在家宴之上,大王为何要询问一个外人?
大王对这个张自在的重视,当真不一般!
“北海之事,孤知道你还心有不甘,但我已全权交给闻太师,你就莫要再纠结。”
“你且说说,你对大商上下诸方面的国事的看法。”
‘孤倒要看看,孤怎么让大商病入膏肓了?’
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张自在眸光一亮。
“臣......斗胆!!”张自在振奋起来,他要直谏!
只要能够冒犯纣王,说不定他今天刚当上小史,就能死在宫中了!
美滋滋!
帝辛眉头一凛,姜王后、殷郊等人的脸色都是一变。
“都是自家人,但说无妨!”帝辛犹豫了一会,摆手道。
他已经习惯了张自在在心底骂自己,但是他还没准备好,当着外人的面,接受张自在的羞辱!
“孤要听的,正是你内心最真实的看法。”
【你放心,我的话保真,就怕你受不了!】
张自在心情澎湃,快要压不住上扬的嘴角:
“依臣来看,大王难称明君!”
“因为大王犯了三宗罪,以至大商如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加重了疾病,病入膏肓!”
“叮叮当当~!”大殿之中响起了青铜器皿打翻的声音。
天空暗了下来,阴云遮住了明月。
姜王后神色惊恐,面如死灰。
殷郊愤然起身,怒斥道:
“张自在,你在说什么大逆不道之话!?”
“我大商,又怎么已经病入膏肓!!??”
帝辛对待这个张自在的态度,已经让殷郊颇为不爽。
好在这个张自在一副作死的样子。
这是他踩张自在的机会,也是他获取父王青睐的机会。
‘父王,你看看,我才是你的好大儿!’
帝辛眼神冷冽,从未想过张自在竟然敢当着自己后宫与儿子的面,如此毫不留情面的抨击自己!
杀意,自心底涌起!
张自在察觉道纣王的杀意,不由嘴角一翘,虽跪俯在地,但毫无惧色,大义凌然:
“臣所言,皆臣悉心观察所得之结论,皆臣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
“臣知臣所言可能触怒圣威,犯了死罪,但正因为大王擢臣为小史,对臣恩重如山。”
“所以臣这才下定决心,臣绝不能辜负大王对臣的信任。”
“今日臣就是死,也要将心里话给说出来。”
“说完之后,臣愿以死谢罪!”
“若是臣之死能够换得父王发现大商之顽疾,能够换得父王改错,重铸大商的辉煌。”
“那臣便是死,也死得其所!”
宛如一尊雕塑般凝固的帝辛在沉寂半晌后,从喉咙里挤出了蕴含着死亡气息的声音:“说。”
“孤到底犯了哪三宗罪!?”